宋亚兰丨故乡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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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梦是很灵验的,这是姥姥给我说的话。
我反复做着一个同样的梦。梦见爬平滩子,坡很陡,我爬上去,山坡上开的全是硕大无比,美丽异常的花,我采呀采,越往上爬,坡越陡,花愈多,我采不过来,怀里抱的满是花。醒后我深思,难道平滩子里有什么让我可以发横财的宝物?
平滩子在村子的上面,神山的脚下。路还是那条路,只是梦境中的比实际的陡一点。这条路是我最迷恋的上平滩子的一条路。
从二支渠上去就是塔太沟,听说那里出土过好多文物。可惜叫古董商忽悠走了。塔太沟上面就是三支渠。三支渠的景色比二支渠更胜一筹,渠道两旁全是白杨,路边开着粉的野菊花,蓝的秦艽,还有黄的鸟菜花。三川人称宋家是树苗子,沟壑,渠边,只要能栽树的空地都栽上了树。真是抬眼望见树,出门是森林。
三支渠蜿蜿蜒蜒向西流去,渠边有好多石头散落在那里,据说是当年修渠道用的。可是渠道里也没用石头,后来才填的水泥板。我有个新发现,上边沟里有石头,坡上土层里也有。我甚至大胆地认为石头不是人工拉上山的。因为我亲手在姥姥家山上的石层中收集过鱼的化石。不过那些石头煞是好看,我很好奇,不止一次地在细细寻找,希望从中发现一个里面有宝石或玉的石头。始终没结果,我只好带回家摆在窗台和花园周围了。
那条路最重要的是有个秘密。那是我们姑娘们洗澡的地方。夏天,我们女孩子们相约在三支渠里洗澡,因为中午水温,更不会有人上山放牧或干活发现我们。
其实,这是上平滩子的右侧路,大路在中间。左侧还有条路,有垫黄沟,沟里有沼泽,那土红色的倒虹吸一直通到沟底,轰鸣作响,会吸走人的。我走到旁边腿就打颤。所以我们不喜欢从这条路上山。坪滩子很大,有好多地,只是不能灌溉而已。
记得小时候我们家有一块地,大概有二三亩,种的是土豆,有一年种胡麻,有一年种大油菜。土豆的花叫我向往,胡麻花令我迷恋。大油菜很高,开花时一片金黄,人在里面,我觉得天上的仙境也不过如此。割胡麻的时候不时有野兔“嗖,”的一声窜远。有时还能逮几只小兔回家,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好多野鸡蛋。
我们家有一头健牛,是生产队分配的,早晨我和弟弟去放牛,太阳耀眼的光芒照在平滩子上。有的地因无人耕种,全是沙蒿子和甘草,还有灰灰菜,长的很高,露珠在草叶上滚动,牛在吃着这些喜欢的草,空气是那么清鲜。还有的牛在山坡上吃草。
山坡上开着五颜六色的小野花,一簇簇粉白的打碗花很香,不过只是采着玩,不能带回家。还有粗干的臭蒿和带臭味的莣草。莣草虽味臭,却是我们捂杏早熟的最佳原料。匍匐在地面的香草,野葱,野蒜,都成了我们的采摘物,有时还能逮个野鸡来。秦艽,甘草,野枸杞也是我们常挖的药材,拿回家晒干,等收药材的来了换几个零钱花。
经验丰富的大孩子在山坡上用铁锹挖个锅灶,用土块在锅台上垒一个埃及金字塔,支配小孩去拾柴。把土块烧红,和土豆搅在一起,再用湿土封口埋压。一个小时后就能吃到香喷喷的窑烧土豆了。
旁边地里有很多土豆,我们随手就能刨出来。大人们常埋怨小孩子拔了自家的土豆。坪滩子还有几棵高大的柳树,枝叶茂盛。往上走有很多杏树,榆树,是牧羊人栽的。神山上冲积下来的雨水浇灌着这些树。后来栽的杏树越来越多。每年,杏熟季节,我们背着背篓去采杏,拾回杏仁。
再往上走就是上神山的路,走过开满山丹花的红土坡,就是杏树背了,山坡上有几棵很大的歪杏树。听说那里经常有野狼出没,还有白胡子爷爷出现。要是谁家小孩哭闹,大人一声“再哭,把你背到杏树背”,这小孩立刻止住了哭声。父亲说狼从山上遛下来,有时候蹲在桩基上,后来,部队在此驻扎,听到枪响,狼便不再出没了。
再走一段路,就到了神山顶。每年,村里的本家族人带着纸钱,酒,香等物品去祭山神。他们背着馒头,水上山,很晚才回来。
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带我祭过一回山神。山顶很宽,很平,有几棵高大的柏树,用石头围砌,树上绑着红绳。父亲和本家族人给山神烧香,磕头。保佑我们族人五谷丰登,长盛不衰。
从神山远眺,三川景色便是一览无遗,美不胜收了。
祭山神好像是夏至前,清明后的事。还说女孩大了是不能祭山神的。后来,我们中学的全体师生爬过一次神山,也是很热的天气,是从东边上去的。以后我再也没有登过神山了。东山坡上有很多一米深,两米宽的坑。据说是部队要治树造林,后来部队撤走了,就留下了这些坑。这就是我记忆中的平滩子和神山。
去年我回家,又去爬平滩子,这次平滩子完全改变了模样。
地里和山坡上栽满了苹果,梨,山楂等果树,有的树已挂果。正好碰见护林员骑着摩托车在巡林。他说陕西人承包了平滩子,说树苗成活率很高,自己没日没夜照料树苗,瘦了三十斤。再看看,平滩子已通了柏油路,开车也能上山了。我看见挖掘机正在工作,水泵都能通上山了,旁边还建有驴场。
我不禁震撼,原来平滩子里有我的梦想和希冀!
作 者 简 介
幽兰,原名宋亚兰,青海省民和县中川乡宋家人。土族,现居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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