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婆婆的需要
朋友的婆婆,是智慧还是善良?
婆婆的需要
文/张亚凌
进了城的婆婆跟在老家时判若俩人:爱占小便宜取代了曾经的大气。
每次接到老家人的电话,婆婆总会提点小要求,听得我都觉得不好意思。家里真的不缺啥,没必要烦劳乡下老家的人提来拎去的,人家麻烦,也显得自家小气。
自问一直给婆婆零用钱啊,她不应该手头紧没钱买东西。只是婆婆很少接我给的钱,总说自己有钱,还每次都能从兜里掏出来一叠让我看,证明她真的不缺钱。我呢,也从来不让她买什么,菜或生活必需品之类,我都会准备的妥妥的,不用她操心。尽管如此,还是隔三见五二十、三十硬塞给她。我可不愿意让老人家丢了自己的庄稼来城里照顾孙子,过得不舒展。
可话又说回来,在我跟前异常通情达理的婆婆面对外人,真让我头疼。不信?你听听——
“你上来给我捎上一把咱旱地里的韭菜,——大棚里的韭菜一点味儿都没有。就爱吃咱地里的,菜长得舒坦,人也吃着放心。”
“我知道,你今年还种着扁豆。那东西添点熬出来的稀饭还就是不一样,好喝。你来时就带点那,种的人少,都是稀罕东西了。”
听听,肯定是老家又要来人了,还一定是她那些老姊妹。人家在乡下,您老在城里;人家还在地里干活,您已经不风吹日晒了。您说您还有啥不知足的,还在乎沾那点光?也不知给她提醒了多少遍,婆婆就是改不了,一接电话,人家一说来城里看看她,不等人家开口她就要东西,也不替人家想想:大老远搭车进城,再拎上东西,多不方便。
婆婆不是说“给我拿上一捆葱”,就是说“带上几个咱大锅里蒸得酵面馍馍”。她要的东西,几块钱就可以买回来,真的不值钱。可这种做法让我很不舒服:好像我们在城里过得很糟糕似的,时时都得精打细算。
我实在憋不住了,就沉着脸对婆婆开了口:“咱真的不需要啥,也不缺买捆葱的钱,再不要老让人家从乡下带。”婆婆显得很不好意思,搓着手,低着头,半天也没搭话。作为晚辈那样直截了当地数落长辈,我也觉得不好,可只要能治好她沾小光的毛病,让她生点气也值。
晚上,我在客厅看电视。婆婆也坐在了我的对面,她脸上是欲言又止的尴尬。我也觉得白天的话太重了,很不好意思。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她才怯怯地开了口:“妈晓得咱啥也不缺,妈其实也不是想沾人家那点光。叫人家给咱带点东西,咱再给人家拿啥,人家就不会觉得过意不去老推来推去。”
既然说开了,婆婆索性跟我聊起了过去。
“你大是教书的,挣不下钱人还指望不上。我一个妇人家,地里活多亏巷里人帮忙。手头紧了,还得找人借钱倒个前后,人家都没少帮衬咱。你们都争气,现在咱的日子好过了。你也不要笑话妈,妈就是……就是想给人家还点心。你要是嫌了,以后再不了。”
说罢,婆婆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都无从安置自己慌乱的目光。
我站了起来坐在了婆婆身边,真的很想拉起她的手。可我又是个不善表达情感的人,直到母亲去世,也没拉过她的手。婆婆哪里是贪占小便宜,是人进了城感恩的心还在老姊妹身上,是在教我别忘了走过的路,遇到的人。
婆婆的需要不正是我的需要?我们都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