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培 | 家乡的皂荚树
【往期回读】
家乡的皂荚树
徐德培
徐德培先生:1947年生,中共党员、中学高级教师。1966年高中毕业于江都县中学,1972年参加教育工作,1980年毕业于扬州教育学院,2008年退休。原江都中学工会主席、江都实验初中党支部书记。曾获得“全国优秀教师”荣誉。
端午节前,附近公园的槐树早早地开了花,皂荚树也该开花了吧。
小时候,家乡每个村子都有好几棵皂荚树。记忆中,我家门前小河边,就有一棵高大的皂荚树,足有几丈高,两个小孩也抱不过来。它冠盖如云,几根枝丫肆意伸向天空,直窜云霄,枝条上长满了又尖又硬的刺,连那些在别的树上能像猴子一样上下自如的爬树高手也望而生畏。
如此全副武装的皂荚树,看起来很严肃,其实是面恶心善,对人们总是很关照的。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夏天里,浓浓的枝叶犹如一把绿色的巨伞,遮住了热辣的阳光,吸引许多村民来到树下这块平地上消暑休闲。孩子们集中在树下,总有做不完的游戏。女人们在树下凑在一块,一边悄悄说话,一边做针线活。男人们随身带着烟斗或茶杯,随意谈谈庄稼的长势,说说不着边际的“新闻”。老人们习惯性地摇着芭蕉扇,顺便照看着孙男孙女。
皂荚树的花是黄白色的,显得那么小巧玲珑,与粗大的身躯很不相称,没有繁花似锦的气象,也没有招蜂引蝶的浪漫,只有暗香浮动,谦虚而又低调。
“树成荫而众鸟息焉”,许多鸟儿都选择在皂荚树上安家,可能是因为它的树冠大,枝叶繁茂,又高又隐蔽,可以得到较多的安全感。皂荚树上的刺,对鸟儿能起到很好的庇护作用,因为孩子们是不敢冒险爬树去掏鸟蛋的。
人们很喜欢皂荚树结出的皂荚,长得比较张扬,像放大了四五倍的扁豆荚。皂荚刚长出来,苗条得很,嫩绿嫩绿的,嘴馋的孩子们看到了,总会联想起香甜的豌豆荚,于是摘几个放在火上烤熟吃,被大人们见了就大声警告:吃多了会拉肚子!
盛夏到来,皂荚越长越壮实,颜色渐渐转青,里面的“扁豆米”也渐渐鼓起来。立秋以后,皂荚颜色转深,渐成红褐色或黑色,说明它的种籽成熟了。在一夜紧似一夜的秋风里,树叶飘零,皂荚挂在树枝上像风铃一样,互相碰撞着发出脆脆的响声。大风过后,我们到皂荚树下捡拾皂荚,装进篮子带回家,这是庄稼人常年必备的“肥皂”。那时的肥皂叫做洋碱,香肥皂叫做洋胰子,普通人家很少见到肥皂,洋胰子就更不必说了。人们洗衣服常用草木灰泡水,能去除污垢。皂荚比草木灰好,既能洗衣服,又能洗澡。我们小时候,总是把皂荚用水泡开,揉碎成饱含泡沫的一团纤维丝用来搓澡,柔柔的,滑滑的,爽爽的,既干净又有几缕幽幽的清香。
后来我外出求学,几年后回到家乡,不见了小河边的皂荚树。到村上转转,发现皂荚树几乎都在几年内消失了。有人说,可能这些年气温升高了,皂荚树不太适应。有人说,大概是皂荚树害怕电磁波,过去农村没有电,这种树能活几百年,农村通电后,皂荚树就渐渐没有了。还有人说,肥皂普及了,皂荚树不受人们重视,无人施肥浇水,失宠的它自感无趣,慢慢消亡了……孰是孰非,实在真假难辨,无奈之下,我问过一个生物教师,也未得到确切答案。总之,无论何种原因,我们那一带皂荚树的确消失殆尽。从此,它那高大的身影,只能偶尔在梦中出现……
闲暇之时,我常闭目冥想,那棵粗大的躯干在风雨飘摇中轰然倒下之后,外出觅食的鸟儿飞回来突然找不见“故居”的情形是何等尴尬,它们茫然四顾的不安神态,它们眼中露出的凄楚目光……怎不令人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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