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贻琦
民国时代,最耀眼的明星不是乱世中“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政坛人物,而是那些博学而自由的灵魂。譬如,只有初中学历却破解高斯难题的数学家华罗庚,著有煌煌历史巨著《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的国学大师陈寅恪,还有会说33种汉语方言、精通8国语言的“中国现代语言学先驱”赵元任……
这些熠熠生辉的大师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受到过一个人的提拔,因而在清华任教。
这个人就是梅贻琦。
1931年,梅贻琦出任清华校长。他在就职演讲中说:
“我希望清华今后仍然保持它的特殊地位,不使堕落。我希望清华在学术方面应该向高深专精的方面去做。办学校,特别是办大学,应有两种目的:一是研究学术,二是造就人才。”
被尊称为寡言君子的梅贻琦,一生留下的文字和话语虽不多,但篇篇精彩,句句珠玑。他有两句话经常为人引用:
其一:“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有大师之谓也”。
其二:“学校犹水也,师生犹鱼也,其行动犹游泳也,大鱼前导,小鱼尾随,是从游也。”(梅贻琦《大学一解》)
“鱼水”之喻与“大楼大师”之比所包含的理念,成就了清华的辉煌。这两句话既是梅贻琦一生办学经验的结晶,更是现代大学教育理论的经典。
梅贻琦的“大学大师论”认为,大学不是有高楼就可以了,而是要有大学问者,有致力于教育的大师。他力推“教授治校”,称呼自己不过是给教授端茶水的人。
“教授治校”是梅贻琦任清华校长后奉行的基本原则。由所有教授、副教授组成教授会,行使以下权力:审议改进教学及研究事业以及学风的方案,学生成绩的审核与学位的授予,从教授中推荐各院院长及教务长。教授会由校长召集和主持,教授会成员也可以自行建议集会。而正是这种制度,使得梅贻琦时的清华出现三难现象:进校门难、读学分难、出校门难。在这种教育与治校的理念下,才使得清华大学培养真人才的目标得以实现。
清华大学打破大学传统的家长式管理体制,实现教授治校、民主管理,并在梅贻琦任内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是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第一次真正将教育权还给了教育者,也因此造就了清华及西南联大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良好学术氛围,为学术自由提供了制度基础。
1937年,炮火轰至北平,北大、清华被占领,南开几乎被夷为平地。为了保存中国教育最后奄奄一息的希望,三所大学决定南迁,于是有了中国教育史上如幻境般的短暂奇迹——西南联大。西南联大有张伯苓、蒋梦麟、梅贻琦三位常委。张伯苓在日本人的轰炸中失去了长子,几乎崩溃,蒋梦麟深受财政的压力和日本人的恐吓,精力不济,于是实际领导工作几乎落到了梅贻琦一个人的身上。他温文尔雅、公正无私的办事风格获得了全联大的尊重和信服,因此三所高校虽有竞争,但却奇妙地融合,而不像同时期的西北联大,学生们总是打得头破血流。
梅贻琦一生服务清华长达47年,担任校长31年。为新中国培养和储备了大量奠基性的建设人才。据统计,1955-1980年遴选出的中国科学院470多位学部委员中有41%出身自梅贻琦时代的清华校友。
北大校长蒋梦麟曾言:“中国崛起于近代文明国家之林,(梅贻琦)厥功至伟,莫之与京。”梅贻琦作为校长的一生可以说是“功成名就”的。他的一生与清华紧密相连,清华成就了梅贻琦的教育理想,同样的,梅贻琦也奠定了清华大学的精神: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东西文化,荟萃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