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非常爱情~~~6

非常爱情

分别后的几天里，茗香和我都在沉默着，浓浓的离愁别绪就在心头微漾，昨日的那段感情，竟渐渐恍如隔世。

2008年的岁首，像是有一种不畅的命运来做有意的挑衅，而这命运，似乎还不喜欢单独而来，他们酷爱群殴。我的生意伴随着国际经济危机的来临，而略显萧条，更主要的是，我的心里竟然失去了打理它的兴致，我告诉自己，不可萎靡，不能沉湎于感情的漩涡中，可是，我的心还是整日整日地伤着。

茗香，这个女人，是手边的一杯茶，我只能眼见得那茶水一寸寸随着光阴浅去。

有一天，茗香打来电话告诉我，单位要派她去外地培训，大约需要七、八天的时间，晚上她邀请朋友们来小聚。

吃过晚饭，大家都去了宾馆。茗香累了，躺在床上休息。我和哥们在房间里打牌，打着打着，我一回头，看见茗香瘦瘦的蜷缩在床上的样子，想着不久就要分手，不觉又黯然神伤，老是出错牌，输了不少钱，后来，不知不觉就掉下泪来。

一个哥们看不下去了：“不玩、不玩了，大哥，我们去洗澡了。”

我坐在座位上，没动，也无语。他们走了以后，不一会儿，哥们打来电话说：“大哥，你不能这样，会被人笑话的，男人不应该这样！”

我只说了一句：“你不懂，我也不想，可我做不到！”

我闭了灯，在黑暗里，我看不清楚茗香，她很安静地在床上躺着，我知道她没睡。

我说：“茗香，我写了一首诗，读给你听好不好？”茗香不做声，我轻轻地念了起来：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注定无法相聚，是尚在相遇之前，便已知道上演的将是悲剧；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便是你和我，你是翱翔天空的飞鸟，而我，是深藏海底的游鱼。”

屋子里静静的，只听见时钟的滴答声，后来，在寂静中，我和茗香竟然同时的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有些恍惚了，那声音也许不是茗香发出的，它，只是来自窗外迷离的夜空。

茗香去培训的那段时间，我老是失眠，心悸，绞痛。几天后，大概晚上十点钟左右，茗香打来了电话。

“枫，你在做什么呢？”

“没事儿，看电视，你呢？”

她说：“我回来了，告诉你一声。”

“你在外面？为什么不回家？”我有点急：“已经很晚了，还下雪，那样冷，茗香，你怎么了，快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我没什么，枫。”

“听到你的脚步声了，我了解你，你的语气不对。”

“我没事，睡不着，出来走走。”

我还是问，茗香老是说没事，过一会儿，告诉我：“电话没电了，别惦记我！”

我知道，她说没事的时候其实就一定是有事，我怎么会不惦记呢，我知道，茗香一向很坚强，这样说，是不想让我担心她，是不想把烦恼带给我罢了。
挂了电话，我穿上衣服，去车库把车开出来，直接去了她的城市。

外面的雪很大，路上全是冰，我的心里真的很着急，车开到了100多迈，由于路滑，有几次都差点与对面的车发生碰撞。到了地方，我直接去了茗香经常散步的地方，没有找到她，打电话，她关机。我想了一个办法，把车停在她家小区的门口，这样她回来后就会看到是我来了，然后，我打了一个出租车，满世界地去找。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还是找不到茗香，五站这个城市变得从来没有这么的大、这么的深旷。后来，我忽然看到附近有个网吧，进去，上线，茗香果然在。

我说：“你回家了？”

“嗯，回来一阵了。”

“那没事了，茗香，好好休息！”

下线，开车，我准备回家。

走了不远，我的电话响了，茗香问：“枫，你来这里了？”

“没有，我在家。”

“别蒙我，你在哪里，走多远了？”

我笑了：“你怎么知道？”

“你那样问，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来了！”

我心里一热，嘴上却说：“茗香，我走了，快出市里了。”

“枫，回来接我，我们出去走走。”

“不了，茗香，你很累了，休息吧！”

“快点吧，我马上下楼！”

我只好笑了，说“好吧！”

很快，接到了茗香，我问：“去哪里？”

“随便。”

“我们去酒吧坐会儿，然后，你就回家吧。你今天刚回来，家里一定有不少人，你能出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有很多人？”

“我猜的，平时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听你说家里的人和事，我了解他们的脾气和性格，一定会有人在家里看着你的。

茗香不再说话，我和她去了酒吧。

到了五站市最大的慢摇吧，我叫了两杯苏打酒，一点干果和一桶爆米花。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和朋友一起来歌厅和慢摇吧，这样的地方我都不喜欢，可茗香喜欢唱歌，所以我就陪她去，每一次，我都是在一边静静地坐着，听她唱歌给我听，偶尔也陪她跳舞，茗香开心，我也就很开心。

我喝着酒，茗香不喝，我也不劝她，只自己一个人喝。慢摇吧里的音乐很欢快，我又开始想流泪了。有人说，男人哭了，是因为他真的爱了，那段日子，我总是想流泪，我知道这样很没出息，可我无法控制自己。

我一边喝，一边用爆米花在桌案上摆弄着，时间不久，桌子上就出现了一行英文：“I LOVE YOU”，这个时候，我已经喝了10多杯苏打酒，以往，我喝酒超过两杯就会醉的很厉害，茗香在旁边，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从吧里出来，茗香向我伸出手，说：“钥匙呢？我开！”我说，不，我自己开，把你送到家，我会走。茗香有点生气了，我只好把钥匙拿出来，我明白她的心思，她也一直在用这种体贴而又有点霸道的方式关心着我。

上车了，我坐在后面，只听得茗香说：“我送你回家，然后我打车回来。”我说：“不行，你回家，我自己走！”

“你说，你喝了这么多的酒，要自己开车，我会放心吗？！”茗香还在生气。
我是真的喝多了，车走了没几米远，我就开始吐。可我还是不放心她在深夜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想去宾馆，，我知道她家里还有很多人在等她，我要为她着想的。

不知不觉，在茗香把车就要开出市里的时候，我说，我要吐。她把车停下，我打开车门，我承认，我喝的太多了，门一开，我一下子就从车上掉了下去，还随手把车门关上了。茗香没有发觉，以为我吐过了，又继续向前开着车。我想喊，却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过了好久，我才听到茗香把车开回来的声音，原来，她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向前开，好一会儿，都没听到我的声音，才发觉我不在车上，就赶紧往回开，到了刚刚停车的地方，她找到了我。那时，我正斜靠在马路牙子上，有点僵了，那个冬天的夜晚，零下20多度的严寒天气，我就那样靠着，眼角挂满了泪水。
茗香抱住我，边哭边说：“你干什么呀，下来也不和我说一声，你知道我看你没在车上，我都要吓死了，你知道不知道，这么冷，如果时间再长点，你会冻坏的。”

我笑：“傻丫头，没事，身体的伤不算什么的。”

茗香大声的哭着：“我不允许你这样伤害自己的，你明白吗？枫，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就是因为想你，我只是想，哪怕听听你的声音也可以。走，我抱你上车，我不回家，管他那么多呢，我能陪你一天是一天！”
我又开始流泪，茗香，眼前的这个茗香是昨天那个雅致的女子吗？是那个用白皙的手指轻抚紫砂的茗香吗？我想，我是有点糊涂了。

“茗香，不要这样，我们早晚都是要分手的。你的路还很长，别因为我，影响你的未来，能有你陪我走过这么一段人生旅程，我已经很满足了。”

茗香还是不放心我，无奈，我只好说：“茗香，这样好不，你陪我在车上坐半个小时，我差不多就可以醒酒，然后我送你回家，我再回去，行吗？”

临分别的时候，她说：“枫，要分手了，送我点东西吧！”

“什么，你说吧！”

“你要先答应我！”

“好。”

“枫，送我一双筷子吧，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一日三餐我都可以看到你在陪我。”

“好。”

这个冬天，是这样的漫长，空气是浑浊的，大街上的一切事物似乎都在昏睡，我却习惯了失眠，每一个长夜，对我来说都是那样的痛苦，每一次临睡前，我的左半脑命令我说不许睡，右半脑却困顿到了极点，在它们无数次的交锋中，总是分不出个所以然，我已几度接近崩溃。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偶尔有一两只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过。

我还是想茗香，想到近乎心碎。这一天的黄昏，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不一会儿，茗香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不知道，是否别人也会有和我同样的想法，心目中爱着的女人，不单单是她的一瞥一笑会吸引人坠入情欲的深渊，就连她的声音，也同样像一支裹了蜜糖的芦苇，触到你身体的任何一处，你都会痒，会笑，会想到床。

茗香的声音，足以调动上好的琴弦。轻缓亦或是欢快，总是被她拿捏得恰到好处，这个女人，终是有着狐性媚人的一面。

我不是为自己的放纵找借口，好女子，总是不刻意地就能做到矜持有度，她的高贵，她的自然，只能用心神去体会，无法直观的。

我想我是太了解茗香了，电话里，她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疲惫，像冬日的风，苍白而又有点凛冽地，在时空的缝隙间穿梭而过。

我犹疑着问：“怎么了，茗香？”

她说：“没什么。”她一定是轻轻地皱了皱眉头。

我笑着说：“你是不是闷了？要不，周末我带你出去走走吧？”茗香声音懒懒的回道：“枫，再说吧！”

挂断电话，我为自己沏了一杯绿茶，看茶叶在滚热的水中恣意地吸吮水分，那叶儿开始膨胀、舒展，我忽然想到，每个喜欢叫茶的女子，是不是都有着一份渴望被浸润、被关怀的心思呢？

星期四，茗香打来电话，声音里明显透着一份娇啧，她问：“枫，你说话算数不？”

“当然，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

“那好，我想到外地去看看衣服，我的那个闺蜜和她老公也想去，大家一起去，行不行？”

我笑着说：“行啊，朋友一场，她和你那么好，临别的时候，就让我为你们再做点事情吧！”

茗香有点怒了，她说：“枫，你怎么又这样？”我知道错了，急忙转变了话题，好不容易才让茗香有了一点笑颜。

周六中午，我接了茗香和她的朋友们，去东北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

一开始，茗香坐在副驾驶上，出了市里，她就坚持要由她来开车，我不肯，茗香就小女人态十足地开始耍赖：“枫，你就把车让我来开呗？”

我说：“不行，你说开就开呀，有什么奖励？”

茗香的手就开始不老实，细长的指甲穿透了我的外衣、直抵肌肉层，我有点疼，就笑着停下车，和茗香交换了位置。路上，我说：“茗香，一会儿到了地方，吃完饭，我给你们安排好住的地方，然后我回家住，明天早上再来接你们去另外一个地方。”

她看都不看我：“你爱住哪儿就住哪儿！”

茗香的闺蜜和她老公就在后面笑，看着我们俩个打了一路的嘴仗。

吃过饭，我开车带他们找到一家宾馆，闺蜜和她老公去开房间，我偷偷地对茗香说：“我走了，你们好好休息。”

茗香问：“你去哪儿？”我说：“回家！”

茗香的脸色开始变了：“你骗谁呀，家里根本就不知道你回来，再说你回去了，明天早上你再出来，怎么和老婆解释？”

“那我去找个洗浴，洗个澡，然后就在那睡，早上叫你。”

“不行，你就在这里睡，”茗香说：“哪儿也不许去！”

“不！”我也来了犟脾气。

“为什么不？”她提高了嗓音。

我商量着茗香：“茗香，你朋友的老公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和你在一起，对你不好的！”

“如果你怕不好，你就和他睡！”茗香终于抑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我的心也如火一样地灼烧着，说着说着，我们就吵了起来，茗香激动得脸都红了，她的朋友见了，就过来劝解。

我心头一颤，只好妥协了，和茗香的朋友一起去他的房间，我玩笑着说他：“你晚上睡觉可不许打呼噜啊！”他一边笑一边摆弄着房卡，到了房间的门口，我刚想跟在后面进去，他一下子就把我推了出来，坏坏的笑着说：“别影响我们夫妻睡觉！”

没办法，我只好回到茗香的房间，进了屋，澡也不洗，就把外衣脱掉，说我累了，想睡觉。

躺在床上，我承认，我在装睡，茗香静静地躺在我身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地，我忽然有了一点原始的冲动，想抱着她一起睡，可我知道，早晚都会不再拥有她，一夜温存也只会增添更多的伤感。

过了很久，我以为茗香睡着了。我的心里一直在痛着，失眠再一次突袭而来，我悄悄起来，坐在窗台上，吸着烟，一支接一支。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我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也不知道她究竟站了多久，看我惊愕地看着她，她才说：“枫，原谅我，今天情绪有点不好。很晚了，去睡觉吧，窗口太冷。”

“不，你睡吧，我睡不着！”

茗香过来拉我，我挣脱着，两个特性的人因为这个又开始吵，谁也不肯退让，我的心伤痛到了极点，心里想着，茗香，你就要离开我了，今生今世，你就要属于他人，你说我怎么睡得着！

她也愤怒着，控制不了自己，我们吵了很久，见我还是那么固执，茗香恨恨地说：“这样，你自己呆着吧，吸你的烟，我出去走走！”边说边穿衣服，直冲向房门，我不说话，只是拦在门口，无论她说什么，怎么拽我，就是堵着门，不让她走。

又僵持了很久，茗香就哭了，开始用手打我，一下又一下，打够了，就突然扑在我怀里，紧紧地抱着我，狠狠地咬我的肩膀，我感觉到了一阵钻心的剧痛，可是，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更紧地回抱着她。

过了一会儿，茗香渐渐平静下来，松开我，和我说：“枫，我困了，你拍我睡觉好不好？”

我抱起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小心地拍着，不大一会儿，茗香就睡着了。

我又累又困，可是我不想睡，我心里知道，这将是我和茗香的最后一夜了，我已经没有机会再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我心爱的女人了。

几个小时过去了，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坐在床边睡着了，不知何时，我梦见自己被两座冰山挤压着，那山，是那么冷，那冰棱，是那么坚硬，一根根似箭一样刺痛着我的身体，我想跑，跑不动，想躲，躲不开，不由得大声地喊起来，这时，我听到了茗香急促的呼叫声。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掉在了两个床的夹缝里，那个夹缝，只有20公分宽，我在这夹缝里已经睡了很久，茗香正在看着我，一双眼睛雾气蒙蒙的。

窗外，已渐露曙光。

“枫，上床睡吧，再抱抱我，求你，别再这样伤害自己，你要知道，你不珍惜自己就是在伤害我，你明白吗？”

我把茗香深深地抱在怀里，哭了。

茗香开始一点点褪去自己的衣服，深蓝立领的羊绒衫，紫色雪纺的内衣……脱完了自己的，又来帮我脱，她的手指凉冰冰的，碰到我的肌肤时，让我不禁打起了一个个的寒战。

茗香，像是一个圣洁的处女，在这黎明初临的时候，把自己完整的呈现在我的面前。

“枫，最后一次，爱我！可以吗？”

她把我的手放在她的身体之上，引领着我一点点步入爱的巢穴，在波涛汹涌的撞击中，我渐渐迷失了自己……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一种女人，她的美妙，就是在你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你会觉得整个世界开始变得明朗，桃花开了，杏花也开了，这一片春光春色，有着水润的清爽、被紧簇的温暖……

从始至终，茗香一直在微微笑着，两颊渐红，眼波千娇百媚，她承迎着我的来临。

我的手臂紧扣着她的手臂，我分明感觉到了，看到了，茗香的腕上，还带着我送她的那串白色手链。

我吻着这个和我有过数次肌肤之亲的女人，喃喃地说着情话，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似乎有承诺？有哀求？有爱的誓言？只是我真的记不得了。

茗香听着，浅浅地着，那笑很优雅，很坚定，很平和，我却在一个瞬间就捕捉到了那笑容背后的绝望。

头一晕，我一下子就栽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