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

早上出门的时候，外面不知何时被雨过了，或者被淋了一场雨夹雪也说不准，反正地表是湿漉漉的，空气是纯净温润的，四周还没有一丝风，所以要说，这是我这里进入春天以来最美丽的一天。

没有看到春天第一场雨落下来的情景，难免有些失望。没有看到总该听到吧？可我竟也浑然不觉。往昔我不是这个样子的。对季节转换的过分敏感，即使一丝一毫的冷暖都能唤起我身体的沉睡或苏醒。今年不同往年，我在窗前站立的时间并不多。从前我是最喜窗前景色的，常常于黄昏时痴迷拍摄我的后窗外的天边流云。如今不成了。我尽量躲避的事物之一，就是我的窗口。

但不妨碍听雨。听雨未必在窗下才听得真切。雨落时，一个人内心若安静，在哪里都能听到雨声。即使细如牛毛的雨落下来，也能惊醒听雨人的寸寸神经。何况，春天的雨都是喜雨。此时，正是大地解封的时候，土地在一层层地变得酥软活泛，等到最后的一层化开，种子就会发芽。这时的雨，就是及时雨，就是救命雨，细细听去，雨声是欢快的，大地吮吸的声音是喜悦的，往往一滴雨“吧嗒”一声刚落下，就被土地“滋溜”一声吸进去，待无数的雨滴齐刷刷地落下来，那些“滋溜”声就会变成“咕咚、咕咚”吞咽的声音，成为春天最诱人的乐曲。

人在屋子里听雨，听的是心音。若是真正的春天到来，且需要在外面的世界里去听雨。或者是在一棵白杨树下，或者是在一篷蔷薇花下，彼时听雨，听的是心境。所有的雨中，夏雨常泛滥，秋雨最愁煞，冬雨太萧索，唯有春雨最喜人。所有的听雨方式，小船中听雨最怡人，荷花池边听雨最诗意，高阁楼台上听雨最闺怨，最惬意是在春天的世界里听雨，每一粒春雨都是字与词，每一场雨落在地面都是一张素纸。写下什么，就是什么。想起什么，就会爱上什么。

我曾在一场春雨未来时赶路，恰逢一场急雨，被隔在公交车的站牌下，有幸近距离地听到雨声。没有任何的屏障物，雨就落在眼前，触手可及。雨是新鲜的，流淌的，是动的。但也是格外安静的，雨只是兀自地落着，没有丝毫迟疑，定力十足，非要落的恣意才算过瘾。我倒是喜欢听这无所顾忌的雨声，想要让它灌进我的肺腑里去，让我喊出对春天的渴望和期盼，也喊出内心的贪婪和奢念。

春天，就是在一场场雨落完之后，渐渐到来的。那时候，百花开燃，成为花海。那时候，青草吐翠，成为波浪。那时候，可以去完完整整地信赖一个人，相信他或者她说出的所有的话，相信爱与温暖一直都在，相信我们的誓言都堪比花草繁盛。并且，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春去秋来里，我们一起听到的所有雨声，都是对未来的向往，以及对美好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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