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乡村的小时光

回到乡村的小时光

1)

午后，我坐在庭院的花池边，与一株苍老的毛毛草对望。

几粒鸡冠花黑亮的籽，跳下来，落在地上，蹦进我的手心里，细微的笑声，弹起又落下，很满足自己饱满的花种。

我伸出的手，本想去抓一缕风的，却碰巧握住了一粒花籽，一霎那，觉得掌心充实不少。

将种子撒向花池，明年又开一株绝色的蓉芳。

此刻，内心是宁静的，能听到植物的呢喃声。菊花的热闹，石竹的萧条，红枫的疯狂，都有沉默的尖叫声，只有寂静下来的心，方能听得到。

头顶，多有鹊鸟盘桓，它们挂念着花草的籽，珊瑚樱的果，叶子上的秋虫，总要贮些粮草，才好度过冬日的漫长。

我常常会撒些小米粒在地上，喂给麻雀和白头翁，一会儿功夫，就会聚来数不清的鸟。

秋藏时节，鸟儿大抵都是这样。

2）

临窗，栽着几杆竹，还有一株腊梅。那是我少女时期居住过的陋屋。

窗内的书案上，一些发黄的诗笺，整理在案角，被一块镇尺压着，偶尔露出的小字，写着灵动翠红的词句。

想起轻狂年少，热爱着干净纯粹的小诗，每晚坐在窗前，眸眼里种满璀璨的星月。纸笺上清丽干净的小字，桃花一样明艳着，托着清零的露珠，鲜活着一颗少女心的纯真。

今夜，月光清冷，天空闪着晶亮的星。我已不再年轻，心里那个最柔软的地方，一直住着一个文艺范的姑娘。

3）

住在村庄，需要一声鸡啼，来唤醒安静。母亲告诉我，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剩下的大多是老人和孩童。

回村养老的人，有那么几个，常聚在一起，下棋，吃茶，种花，打牌，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父亲在他们中间是个智多星，教他们做这做那，比工作时还忙碌，却乐此不疲。

觉得，村庄还算是相对干净的地方，人也较为淳朴善良，互相送些蔬菜瓜果，这家那家地串门，一聊便忘了回家。

乡村的天空很干净，像抹布擦洗过一样。树叶落下厚厚一层，滚在上面，柔软，且带着草木香。野陌与河流，身披袈裟，慈眉善目，静听着鸡鸣狗吠声。

回乡的日子，每天，打开清晨的门，我便汲水浇花，把老旧的竹篱和门窗，细细擦拭干净。

花朵纤尘不染，鹊语清脆动听，心情舒然欢悦。

这样清宁的感觉，很不错。

4）

烟云绕村西，暮落青瓦檐。
此刻，村野寂静，偶闻犬吠声。

我以隐士之心，聆听万物的心情。我以月华之光，触摸风烟岁月的亘古与漫长。

石径缝隙间的苔青，日渐消瘦。院墙外的花椒树，已然颓顶。柴门畔的夕颜，倚木绽放，托起精致小盏，满盛落霞的绚。

我的眸光，走过晚秋的暮景，落叶，荒草，菊英，烟霞，被我一一收纳。

街西那条深巷，藏着许多青春的故事，落叶纷飞中，一首旧歌，唱着往事经过的模样。

我怔怔地看向巷口的一对少年，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想象着，他们长大，相恋，结婚，生子……然后，是数不尽的泪水与欢笑，甚至，一路春光，也或许一地鸡毛……

羡慕他们，年轻，纯真。也悲悯，他们红尘路上走过，亦终将如我这般，一身霜雪，两肩尘风。

5）

秋日偏西时，我看到，夕光里走过的一个影子，很像年少的你。

与你故乡一别，已二十多载，此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时日。而今，我回来家乡，感觉离你很近，却没勇气探问，你在哪里。

我写的有关家乡的字，该收尾了，对你，提上一提，也不枉此生的一段情缘。

晚风徐徐，芦花飞雪，离人无语。我折了一捧蓼草回家，襟袂染白。还好，你没见到我的苍颜，我心中也还是你少年的样子，也不失为一种满足。

秋夜对月明，蛉虫的歌唱得特别动听。似乎，听见你的竹笛声，穿过小桥流水，悠远地传来。有树叶一片一片落地的低喃，有菊蕾绽放的浅痛，都是那么轻，同你的笛音一样，若不静听，几不可闻。

一时，竟忘却身已向老，心似少年。
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如若初见……

（图片是乡村小院的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