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空虚遇上装模作样
Nov.
4.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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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紧紧裹挟着沙峪,躲在白雾后面不曾露出眉目,波涛隔着礁石阵呼啸而来,比山崩地裂更令人愁眉紧锁。这样的疾风让我想起黑石礁的每一条街道,浮现着许多座天桥架在自己心头的滋味,而那时的急迫与惶恐,皆来自离家的形单影只。
你必须要释怀一种情景下的忧虑,才能投入精力在“挣脱”与“和解”上。这是我眼下才明白的事,不属于因风而起的那一段回忆。想来形单影只也不过是一种选择,走在那些天桥上的时候,每路过一辆车,一种生活的可能性就擦肩而过。
想到昨天在市场遇见同事的情景,至今也令我恍然,原来我在脱离了一种环境的束缚后,又猛然坠入了另一场匆忙的战场,这样的角色更替之间,我想起了小时候午休时看见妈妈身穿工作服来接我的画面。她是母亲,也是职员,她在生活与事业的抽离中任意转换,比眼下的我更灵活,更投入,这一点毋庸置疑,她比我更被世界接纳,而任何时候的我都无法做到,将所有角色重叠在一起示人。
我想,我一直在等待一场生命的空隙,就像每朵花瓣之间的距离一样,我需要那些不被命名的时光来喘息。回想自离开校园以后,每一段人生的境遇都叠加得太紧凑了,因此我骤然怀念起小学毕业的那年暑假,没有假期作业,也没有升学压力,那种被隔绝出来的时间,原来也就那么几次而已。
我不明白为什么生活的安排总是很紧迫,就像毕业了急于找工作一样,我们被时间闸口矫正得死死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重点。然而我现下望着窗外的枯叶和淡泊的云,忽而觉得那些急迫都很无用,就像钓鱼的人急于挂上鱼饵,急于将鱼线远远地扔出去一样,明明放逐以后便会迎来漫长的等待,可是知道了有鱼饵在水中,便会觉得这段空白突然有了意义。
一定要有饵在湖,才能让自己的清闲看上去更说得过去吗?为此我想起了那年为备考研究生而没有去找工作的朋友,那一年她只属于自己,在那段“偷”来的时光里享受着自己的假期。我曾想过问她,为什么不直接给自己放个假,而要用考研当借口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呢?后来还是没有问出口,毕竟我也属于悠悠之口中的一个,她的借口,不就是说给我们这些人听的吗?
此刻,沉浸在一种无比怀念的情愫中,我想我错过了很多有趣的假期,以及无所事事的夏天,取而代之那种分秒必争的感觉,却时常回荡在我日常的生活里。
按部就班的社会规则实在是充满了我理解不了的问题,比如为什么小时候的时间那么值钱,休一天病假在家都会觉得奢侈,而第二天上学就仿佛被世界落下,不得不紧赶慢赶地追上去。但如今,休了半年的假期也不觉得浪费时间,可我分明在以一种被撵超的态势与外界脱节着,而且这种落后比考试排名更惨烈,更不可回头。
或许,我早就成了那个静等鱼弦颤动的人了,只要手里握着杆,便觉得时间并没有被荒废,至少未来有可提杆的成就,更何况在外人看来,我也没有荒废本来闲置的岁月——钓鱼嘛,哪有无须等待的。
可是,这些等待分明就像一把把利刃,早就将荒芜的灵魂刺了个遍,如今再想寻一段生命的空隙来安置灵魂便难了,稍有不慎就会鱼饵两空,之前的装模作样也多余了。
当云雾散去,海面宁静的时候,礁石又裸露了出来,那般尖锐锋利,每一寸都充满了质疑。
我想,我该如何归去,又该如何奔赴,才对得起匆匆而过的流年,以及惟利是趋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