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上的姑娘
地铁上的姑娘
北京的地铁我是早有所耳闻的,却没有想到一进站就被卷入到洪流中去了。人在这里就没有办法用“位”来计算,只见是一股汹涌的浪,就把我带进地铁中了。
十几节整装的沙丁鱼罐头就这么向前驾驶着,空气中弥漫着一些很浓重的味道,好像保质期要到了,闻着让我有些迷迷糊糊的。这也许就是都市的血脉气,只是我在偏远的地方待久了,连钢铁的骨骼都似乎不怎么熟悉了。
北京的生活节奏很快,所以即使是地铁上,也总能听到有些人在谈论些business、share、future什么的,无形中把整节车厢都带得紧张起来,好像车停在宣武门还是今天,到了长椿街就已经是明天了。
抱着一丝的疲惫,我才上到这里,本是想在周末去后海散散心,一解一周的忙碌,不想却愈发地乱起来,这有什么意思呢。人,早已厌倦看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了。“为什么不打辆出租车呢?”我责备自己。
北京站过了,人总算少些,也有了一个座位,把心放在座位上,总比悬在半空要好些。
忽然掠过一斜倩影,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已坐在我对面了。我本是有些嗜睡了的,倏地就坐直了,眼睛也像擦过的摄像头,明亮了起来。
她真的很可爱。虽然穿着简单,但我们定义美绝对不是看那披在人类灵魂外的布片,这只会产生傲慢与偏见。卡其色的连衣裙显然挡不住那发自人类深处的美,鹿似的天真与轻快的步伐也证明了这一点。如仲夏夜被风轻扶的柳,她把头发披在两肩,左右刚好完美地对称。轻摆的双眸,让人想起青藏高原上的海子,一尘不染、文静如镜,又泛出天空的颜色。
无疑的,你可以把一座山川、一条河流称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大自然真正的杰作,却恰恰是人类。他把这女孩打磨得像上等的和田玉,这是如此的一丝不苟,以至于竟找不出什么瑕疵,精巧得恰到好处,仿佛自然有法则规定,但凡超过了现在的样子,都是一种疏忽。
普罗塔格拉说,人是万物的尺度,那人,是否也吸收了万物的精巧绝伦呢?
车厢里一下热起来,也许是空调罢。但我却感到寒冬里照进了夏天的阳光,温暖而又神奇,刚才的一系列不舒服全部被放在一边。时间似乎也变慢了,好像粘稠的蜂蜜。旁边的阿姨拍了一下我,示意我手机掉了,我才猛地发现车已过了东直门。
把视线从那一堆沙丁鱼中移开来,再一次回到前方。她化着淡淡的妆,眼睛周围有咖色的眼影,如同太阳的光晕,显得眼睛更加明亮了些。苏美尔人般淡红的双唇,调了一点玫瑰的颜色,锦上添花地加在本就整齐的脸颊上,哪怕想找出一点不完美,都是一种奢望。
她突然颦蹙蛾眉,似乎是打了一个喷嚏,我赶紧敛了些呼吸的力度,仿佛只是空气的振动,都会让这块完美的玉产生不和谐的裂纹。她和我的距离是那么近,又是那么远,如同周敦颐笔下的莲,可以远观,却永远无法接近,近了,便再也没有美感。
这,是遗憾,也是完美的代价。
雍和宫到了,车门打开,那倩影一闪而过,便消失了,如同来时一样,猝不及防,却在意料之中。
梦醒了,天晴了,是该继续前行了。
文案 | 摆渡人
编辑 | 墨克
审核 | 墨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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