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寻 || 王炜

《寻》

文//王炜（陕西）

乡下的行程快要结束之际，我又重来韩家湾村，在人们眼里，这是一个普通又平常的小村庄，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可是，二十多年前，在这片土地上，曾经有我不能忘却的记忆，有我刻骨铭心的爱情。如今，虽然时过境迁，一切都已经渐行渐远，但是许许多多心动的故事仍然深藏在我的记忆之中。

我来的时候，正是一场大雨之后，有风滚过，有云飘过，水洗的天空格外明净，雨后的大地更是无比清新。韩家湾，这个滨河的小村，就隐匿在一片山清水秀中，周围都是绿树掩映姹紫嫣红，像极了我喜欢的一幅山水画，非常美丽，非常迷人。

我从村后的一条小路上寻来，没有惊动任何人。翻上一座山梁，跨过一条浅沟，我想寻找印象中的那个小学校。可是，草深树密里，那里已是一处新修的民居，红墙碧瓦，白杨钻天，养眼的景色占尽了一方风水。但是，有鸟儿鸣叫着飞向天际时，我仍然疑心是孩子们悦耳的书声。

学校的前面应该有一个很大的场面，那是乡人们秋天打谷的地方。可是此时此刻，唯见一大块的玉米田，记忆中的场面，哪里还见它的影子？只有一颗碌碡，在地垄田边见证着岁月的风雨。我想，如果它有灵性，一定能够记起，当年来过的那个风华正茂的我。

这里是妻子的家乡，亦是我曾经梦魂萦绕的地方，我们两个，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那一种吧！小时候，她的家就在这里，她就在这个小学校读书，而我则在相隔十余里的另一个地方读书，两家住的不是很远，还有一点点藕断丝连的亲戚关系，一来二去中，情愫，就不知不觉地潜滋暗长。那样的年代，那样的环境，一切都是缘朦朦胧胧的，一切都是若有若无的。好像只是意会，却没有言传。再后来，她举家迁往县城，而我则天涯漂泊求学内蒙。但是，感情在一次次的聚聚散散中，不唯没有疏远，反而愈久弥新。

树欲静而风不止，二十多年前的那时那地，农村和城市是两个天地，爱情中间始终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因为她和她的家庭在城里，而我和我的身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一种巨大的压力让我自卑，让我心力交瘁。妻子的父母坚决不同意我们来往，更不赞成我们相爱。于是，苦涩的爱情在偷偷摸摸中靠书信，靠笔墨艰难地维系。我一直不敢肯定我们的爱会有最终的结果，我只是相信她的执着和无畏。

假期我从蒙地归来，妻子亦从县城回到这里，我们会假装不经意间在小村相遇。我们一起，在村前的小戏台子下面看戏；我们一起，在月光里的场面上山盟海誓。那些传统的礼教，那些世俗的眼光，在惊心动魄的爱情面前忽然就变的那样苍白无力。那是多么暗淡的日子，又是多么美好的日子，那些挥之不去的旧事，历经了多少年的风风雨雨，如今，蓦然回首，不由得百感交集！

我来到村子的一处高地上，眼前韩家湾村新建的房屋错落有致，黄甫河如玉带一般东去，我要寻找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无法释怀的小村庄，却哪里还有它的影子？可感觉分明又是如此熟悉、如此亲切，呵！突然之间我明白了，我要寻找的是一个过去的梦，一个难忘的梦。

人生，能有多少梦幻一般的青春，人生，能有多少洁白无暇的爱情？我真的庆幸，经历过了那么多的苦涩，经历过了那么多的波折，我们的爱情终于能修成正果。一生做了无数的梦，而爱情的梦应该是最天真，最诱人的那个梦了吧！

旧地重回，尽管物是人非，但在风中，雨中，枝里，叶里，我仍然能够嗅到那些逝去的气息。依然那么生动，依然那么迷人，我应该算是一个很怀旧的人吧！因为，多少年以来，抑或多少年以后，我觉得我依然喜欢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