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之十——儿时二、三事
刘国儒,毕业于昭乌达蒙古族师范专科学校,中文专业。在宁城天义中学教书十年,后改行从警二十八年。工作近四十年,不慕名利,追求自由,轻松快乐是生活主旋律。
往事如烟之十——儿时二、三事
上世纪六十年代,虽然生活困难,但仍然有一些有趣儿的事,至今记忆犹新。
拣稻穗遇蛇
应该是六八、九年,我八、九岁,八月节前,稻子收获的季节。一天上午,我挎着篮子,去河边稻田里拣稻穗。这时候,生产队已经把稻子收到场院里,会有一些尚未收干净的,人们就会去拣拾。我走在稻田里,唱着儿歌《我是公社的小社员》——我是公社小社员呀,手拿小镰刀啊,身背小竹篮呀,放学以后去劳动,割草积肥拾麦穗,越干越喜欢。哎嗨嗨,哎嗨嗨,贫下中农好品质,我们牢牢记心间,热爱集体爱劳动,我是公社小社员!——边走边唱边拣稻穗,俨然生活在无忧无虑的幸福快乐中。说实话,因为是成分不好,平时很忌讳说贫下中农、地主富农,如果有别人,我绝对不会唱这首歌。
拣着拣着,忽然,一条一米多长的绿色水蛇出现在眼前,我为之一惊,立即停住脚步。此时,水蛇也看到了我,抬起脖子,嘴里黑色的舌头吐出来、缩回去,反反复复,摆出和我较量的架式。我看着蛇,蛇盯着我,人蛇对峙,各有戒备。说时迟、那时快,我没有退缩,一面盯着水蛇,一面放下篮子,毫不犹豫地顺手绰起稻田埂上用于扶倒稻的杨木棍子,向蛇逼去。蛇见我逼近它,吐着舌头、抬着头突然转身就逃。哪里跑?我立即追了过去,举起棍子向蛇打去。劈里啪啦,一顿乱棍,蛇被打得动弹不得。为彻底把蛇打死,拎着蛇尾巴放在硬地上,用棍子一端把蛇头捣碎。
看到此,也许会佩服我这个不足十岁孩子的胆量。其实,农村男孩子见到蛇并不怕,听大人说,绿色水蛇没有毒,被咬了也没什么事。于是,就有了与蛇一战的勇敢。
拣蘑菇
我们家的山上,漫山遍野都是松树。每到夏天,松树林子里就会长出许多许多蘑菇,有松树蘑、草蘑、喇叭张和肉蘑(也叫红蘑)等。到了夏季,只要下过雨,松树蘑、草蘑、喇叭张就开始生长了。而肉蘑必须得立秋,天稍凉时。
可不能小瞧这些蘑菇,那时对农村人来说,可是摇钱树。当时各供销社都收购,凉干的松树蘑、草蘑,品相好的是一市斤三角钱,肉蘑是一市斤五角钱。遇到蘑菇丰收的年景,每个人家都会卖些钱,少的几十元,多的有一、二百元。那些年,农村人拣蘑菇卖现钱,确实是件大好事。因为拣蘑菇卖不碍事,不用担心割资本主义尾巴,更不会被批斗。如果多养几只鸡,多养两头猪,也要狼藏狈掖,被人发现会打成发展资本主义,轻者没收,重者没收加撅腰猫腚被批斗。
因为贫穷,因为利益诱惑,每个人家的大人孩子,都不辞辛苦、争先恐后起大早到山上拣蘑菇。
记得一天雨后的早晨,我的一个亲叔伯嫂子带着我们几个孩子去拣蘑菇,因起得太早,到山上天还没亮,根本就看不到蘑菇。大约在山上蹲了有两、三个小时,天才亮。由于下了一天雨,山上的蘑菇很多,也就个八小时功夫,就拣满了一大筐。拣蘑菇没有技巧,但需要经验。什么地方蘑菇多、什么蘑菇少,一般心里都清楚。拣蘑菇不能连阴天拣,否则拣回家没有太阳晒不好,蘑菇就会烂掉。即使不烂,凉干后品相也不好,黑乎乎的卖不上等级。立秋之后,蘑菇干松,品相就好了。
为了拣蘑菇,人们早晨兜里都揣着棒子面饼子,饿了就吃几口;渴了,就爬在山泉边喝几口泉水。雨后山上较滑,一不小心就会摔倒,滚几个个子是常事。
我们家大哥懒,从来不上山拣蘑菇,二哥有病母亲又不敢让他上山,只有我去拣。为了鼓励我,每年卖了蘑菇都会给我一些零钱,我有点什么要求,母亲都会痛快答应。
蘑菇当时是一种财富,绝大多数人家靠蘑菇收入解决油盐酱醋和孩子上学买纸笔的费用,还可以给家人扯几尺布添几件衣服、买几双鞋,蘑菇钱解决了许多人家生活上的实际困难。
拣柴禾
小时候,拣柴禾是很主要的生活内容,好像一年四季不曾间断。
我们家虽然是半山区,山上的树木很多,但是是国有林或集体林,不允许老百姓随便砍伐,有胆肥冒犯者,抓住会灾难临头遭受惩罚。只能是集体统一间伐时,各家分得一些。这样,不管什么人家,烧柴是头等大事。
每年秋天,是柴禾丰收的季节,各种庄稼茬子成了竞相获取的好东西。不管是玉米、高梁茬,还是谷茬、黍茬,地里绝对不会剩下。为了照顾社员们烧柴,生产队在割玉米、高粱秸秆时,有意把茬子留高一些,称之为留茬。再根据人口分,山地按块、平地按垅,以显公平。当各种树叶纷纷落地时,也被人们收回家中。房前屋后、河边路旁的杨柳叶子,人们也要争着抢着清扫回家。树叶类要数松树毛最好,因有油性,火旺且热炕。靶子,搂松树毛最好使。放假或放学早,孩子们就结伴上山搂松树毛。手里拿着耙子,肩上挑着挑筐,(一种用树条编织的家常农用器具,筐周边有四根一米多的筐梁在顶端收束在一起,可以增加容积并方便用扁担挑),大家叽叽喳喳上山,把挑筐放在平坦处,便开始劳动。而搂松树毛,春秋冬季节都不耽误。夏天,人们会拔各种蒿子,晒干当柴烧。在洪水来了时,会捞些淤柴。
也许城里人会问:难道不能烧煤?庄稼秸秆不能烧?买煤离煤矿太远,也没有买煤的钱。秸秆能烧,但生产队还要收回去做牲畜的过冬饲料,不能分给社员。
现在,每当到农村看见到处扔在地里的秸秆和满地的树叶子,就会有种感慨。觉得人太懒了,不会过日子。其实也不是,改革开放、分田单干,农村人有了充分自主权,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过去那种缺吃少穿没柴烧的日子过去了。大多数人家有了煤气灶,用柴量大大减少,自家地里的秸秆根本就烧不完。
小时候有许多许多难忘事,至今历历在目,时常涌上心头,带着浓浓的亲切和淡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