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国华作品——一束阳光（上）

董国华：《天下掌故》特约作者，六零后，从教三十余载。朴实无华，心存善念，喜欢文字，热爱生活。

                                                                一束阳光

      一缕阳光从窄窄的门缝儿挤进老屋，在灶台间照出一束光带，光带里飞舞着细细的微尘。

      妮子把干巴巴的小手伸进光带，拨弄着那些微尘，她心里暖暖的，开始了最高兴的一个人的游戏。她把瘦瘦的身影照在地上，晃来晃去，神秘的影子变换着形状很有趣。妮子忘情的玩啊玩，她快乐地想喊想跳，可是不能，他怕吵醒熟睡的弟弟。这是她八年来独自享受的最快乐的时光，她似乎忘却了曾经的苦恼和恐惧。

      妮子六岁那年，父亲因偷了一头驴，被查出，怕进监狱，所以就决定自杀，自杀前还残忍的把母亲也杀死了。

      妮子永远也忘不掉父亲和母亲倒在血泊里挣扎的场景。那悲惨的一幕常常出现在妮子的梦里。

      那天 ，父亲把妮子和弟弟放在院子的外面，给他们买了一包饼干和一些水果。妮子哄着弟弟根本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她听到了惨叫，听到了砰砰的声音，她以为爸爸和妈妈在打架，很着急，可弟弟紧紧地抱住妮子。当妮子安顿好弟弟跑回屋时，她吓坏了。母亲倒在炕上，一大片鲜血染红了那摞洁白的手套。（妮子带着弟弟出去玩，是因为弟弟缠着妈妈不让她织手套。每天妮子都在院子里哄弟弟，可今天唯一不同的是爸爸买了很多好吃的，把他们放到了院子外，还叮嘱妮子好好照看弟弟，最后还抱了抱他们又亲了亲，妮子心里感觉很异样，也很甜，因为爸爸平时从来没有对他们这样过。妮子根本不明白爸爸是在和他们诀别！）妮子费了好大劲才把屋门打开。她最先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爸爸，她惊呆了，爸爸的脖子上一条长长的大口子，汩汩地直冒血，眼睛睁得很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无助的妮子哇哇大哭，接着她又找到了倒在炕上的妈妈。妮子一会爬上炕抱抱早已气绝的妈妈，一会又跳下地拉拉抽搐不止的爸爸，她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哭喊，一切都无济于事了。恐惧严重灼伤了她幼小的心灵。

       两年过去了，妮子变得很懂事，但是很忧郁。她根本弄不清两年前家里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

     当弟弟哭着喊着要妈妈要爸爸时，妮子的心像被刀割，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把脸紧紧的贴在弟弟的脸上，任由泪水冲刷着弟弟脸上的污垢，她的心在痛，她紧紧地咬着薄薄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不知该怎样安慰弟弟，只有陪着他默默地哭，他知道爸爸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她记住了爸爸的话，要好好照顾弟弟。

      她和弟弟被寄养在姑姑家，已经两年了。姑姑经常骂她和弟弟还有爸爸妈妈是要账鬼，她不知道什么是要账鬼。但她知道自己和弟弟给姑姑添了麻烦，这一切都怨爸爸。她开始学着逗姑姑开心，帮姑姑干活，尽量独自照顾弟弟。她学着刷碗洗衣喂鸡，小手常常被弄破，长满了皴。八岁的妮子现在已经会做饭了，她煮的米饭很香，姑父夸她是小大人，她心里感到很温暖，就更加努力的做家务。姑姑家的两个孩子都上学了，妮子还要再等一年，弟弟大一点她才能上，这是姑父的意思，学校的老师来找妮子入学，她听到了姑父和老师的对话，知道再过一年自己就能上学了，妮子躲在被窝里，偷偷地笑着，想象自己上学的样子，突然回过神来却又哭了，姑姑家的小孩子比她小，都上二年级了......妮子哭得很伤心也很委屈，她又想起了爸爸妈妈。她紧紧的蒙住头不让自己哭出声。

       妮子有了能上学的希望，也变得快乐起来，做完家务，她突然发现门缝里照进来的光带竟然这么好玩。她试着把门全打开，却觉得把阳光都放进屋里很刺眼，她又轻轻地把门关好，只在那一束光带里玩耍，轻轻地悄悄地享受着自己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