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离散 | 雪小禅最美微刊第二百三十二期
一
場
离
散
拍摄地：烟台
图片拍摄：雪小禅
本文选自新书《如果春天去看一个人》
多少夕阳芳草渡
人来人去
不过一场离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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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白为你播读
那天我读一首诗，这首诗很伤感，伤感到近乎绝望——深夜，我乘火车而来，是为了与你相识相爱再离散。大概早年谁都曾经爱好过诗。诗具有原始的冲动和原始的美，开始谈恋爱时，怎么抒情？写诗吧！于是，把所有的恋爱变成最简明扼要的文字。几个字一行，自己都看不懂。谁知道要写什么，搞不清楚。
我写诗也是因为恋爱。
暗恋一个围着藏蓝色球衣的男生，每天偷偷跟在他的后边。这种行为，非常小说。可是当年却很疼，是自己知道的那种疼。明明灭灭的路灯下，我跟在人家后面，生怕被发现。他骑车快了慢了，他回头一看的刹那，我的心都要跳出来。
当年这样痴情于一个男生，好多次梦里全是他。我记得他闪亮如贝的牙齿，记得他黑如夜的头发，我还记得他如小马驹一样的长腿……年轻时的爱总是糊涂的，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吗？需要吗？不需要吗？我也这样一次次问自己，终于鼓起勇气写了一封信，结果石沉了大海。
于是，我与自己的这场爱恋彻底离散。
这一场离散，让我终于懂得，那些暗恋，多么像一朵早开的花。因为开得太早，所以，提前谢了。在最美的时刻，我们并没有看到。
真正热恋时才知道，爱情，原来是这样的啊。
痴了缠了生气了喜悦了，晚一分钟来就会不高兴，无缘无故就会发脾气，天天在高度兴奋中。爱情成了体力活，心脏跳到难以承受这样的重压了，嗵嗵嗵，全是为他。这个人啊，在心里，在梦里。佳人儿如梦，怎么着也忘不掉了。
不会爱的人也会爱了。她去卫生间，抱怨蚊子多，他说：“哎，那些蚊子全是我的情敌啊。”
他们站在大海边，忽然就跪下了，就海誓山盟了。当然是傻傻地问：“你爱我吗？真爱一辈子吗？”
那样的傻话，只有那时才问。到后来想起，自己都觉得愚蠢。如果现在，大概会可惜自己的白裤子——那年怎么那么舍得呢？月还是当年的月，心却不是当年的心了。当年西门庆与潘金莲也是真的爱，一个取悦于另一个，娘子长娘子短。而另一个，低头低声微笑斜溜，多少柔媚妖俏。她一声声地唤他，我的俏冤家，粉面上显出红白来……爱情的最初，不发傻不正常。
就像我们总是说潘金莲这不好那不好，可是，潘金莲终究是为爱赴身的女子。而且，掉了头也没有后悔过。
爱情的结局再凄厉，但终究因为爱过而不同。姹紫嫣红有姹紫嫣红的美，但是枯萎凋谢时也是美的。就像一匹缎子，因为旧，那上面曾经绣出的缠枝莲，就更加有了光阴的味道。因而，多了几分慈悲。
不，不怪那场爱恋。
所有的人都不会只爱一次，那是神话中才有的事情。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努力吻着的不是青蛙。所以，我们会离散，一场，又一场。
就像《金瓶梅》里，以吹箫起，以弹阮结。不会一样，爱和不爱，怎么会一样呢？在小说的最后，我看到玉楼弹着阮，眼神凄凉。多少夕阳芳草渡，人来人去，不过一场离散而已。
— 本期完 —
小禅历
丁酉六月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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