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青春如歌
昨天发个自己的公号文在94届同学群,没想到竟有同学回应:才女一直是老同学心中的女神……乖乖,夸得我差点泪崩。没想到,我也曾是别人眼里的女神,并且一直都是。看今朝,每每出门,都是被半大小伙子小姑娘叫阿姨,更为恼人的事,还常常被人误认为小女儿的奶奶,我那颗小心保护多年的少女心,早已在近几年碎成渣。今日被老同学一通夸,感觉瞬间回到十八岁。
那年我蒙昧无知,一心想着上省城的艺校,因为从小喜欢唱歌,热爱黄梅戏,觉得上了艺校,我就会美梦成真。可这日思夜想的梦竟被父亲粗暴的打破了,最终我与理想擦肩而过。
父亲说干什么不好,非要当明星,刘小庆出名了被人骂成什么样,我们家丢不起这个人。当时我非常难以理解他为什么那么讨厌人搞艺术当明星,再说我也不一定会成名成家,只是单纯的喜欢啊。
后来知道,因为姑姑严凤英在文革中的遭遇,搞得家破人亡,我的爹爹和小爹爹都受牵连,双双被逼得悬梁自缢,而他小时候挨过别人的打,不计其数,至今两个膝盖都是跪过玻璃瓦渣的伤痕,这样噩梦般的记忆让他谈戏色变。
我的姑爷和哥哥好像也不看好女孩子搞什么艺术,说时代好了,你一个女孩干点什么不好,不要成天想着唱戏,学一样技能安身立命很好,剧团演员的工资快发不下来,都在另寻出路呢。在这帮强大势力的反对下,我的梦断18岁,导致我后青春判逆期的到来。
94年,我草草选了个中技学校,不情不愿地来到了桐城,开启了我生平第一次离家住校的生活。在老家那会儿我学习成绩不错,尤其数学一直高居班级之首。所以即便换了地方,可当年考校成绩有存底,以至于我被班主任任命为学习委员,数学课代表,班长。当时班级七八十人,实在太大了,班主任还任命了一个男班长。由于我对当官毫无兴趣,也缺乏责任心,因此班级管纪律这类令人头疼的事情,都由男班长一个人承担了下来,而我似乎一直都不在状态,灵魂游离在这个集体之外。
老师根本不清楚我这样挺优秀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有着说不出来的味道,而我也懒得和人说起,一个梦碎的少年,对这一切都是将就。多年以后,想起这段过往,觉得自己当时好不成熟,用逃避的方式来面对人生的一些失意,后果没有更好,只会更糟。当然,这一番醒悟都是在走过弯路,栽过跟头后再回头总结的。所以圆融与自洽,平和与宁静的心性,很少有生来如此,多数都是被生活虐过千百遍后的沉淀,摔过跤,碰过壁后的成长 。
那年,我年少轻狂,除了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除了有点懒散,对班级事务不太积极,本人的性格还是挺温润的。那时估计琼瑶和席娟的言情小说看多了,我的同桌是个城关毛河的本土女孩,每天都能在书店借书,而我们住校生不方便出门,所以我总是蹭她的书看,被书里的女主人公深深感染,以至于喜欢披一肩长发,穿一身时尚的衣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也许是自己当时的自我感觉不错吧,如今再翻看那些老照片,仔细打量,怎么看都是一帮纯纯的小丫头。
九十年代,人们的生活还普遍不富裕,但我的父亲早在八十年代就是个体户了,很会赚钱。他随便给我买一双皮鞋就三百多,我的羊绒大衣五百块一件,若是把这一身行头都置换上,很是招人羡慕。我还是庆幸,许是从小在物质上没被父母亏待过的女孩,虚荣心也就没那么强,这成了日后保护自己最多的地方。记得学校毕业后,我的存折上还有好几千块钱存在银行,直到结婚时才被取出来。
我们那时的住校生,都是好多人住一个房间,有的就是大通铺。尽管我融入集体的能力差,适应环境不强,这样置身事外的性格,并没有妨碍同学们对我的喜欢,她们喜欢听我唱歌,唱黄梅戏,还有一副仙仙的样子。我还有几个老铁,在当时给我带来了许多快乐,那些纯粹的友情,即便过去多年,即便不常相见,也丝毫不影响我想起她们时,那一丝笑意爬满脸颊是心里真正滋生出的喜悦。
大概我的长发飘飘在当时于一个学生确实不合适,我就常常听到有男生在背后议论:那个女孩子的头发真好看,怎么那么黑那么亮……校长找我谈话,让我把头发剪短,或者绑个马尾。他说青春本就美丽,你又何必刻意。我当时没理他,心想你都知道青春本就美好,那我剪发或者扎辫子的效果不是一样,有些美本来就藏不住。
那时我喜欢睡懒觉,常常不去做操。在这茫茫人海中,不知道怎么又被这个校长发现了。只要我哪一天没去操场,他准会站在寝室门口喊:“严云秀在房间吗?起床做操了”。那架式比我父亲操心多了,于我真是件令人崩溃的事。我当时就纳闷,为什么非得天天做早操,我歇一天不行吗?唯独忘了,家有家法,校有校规,像我这样随性的人,应该降生在西方国家。说来说去,我就是个对纪律概念很模糊的人。
我听闻校长曾是参加过越南自卫反击战的一个转业干部,工作作风非常踏实,为人也非常严谨,纪律性强。当时我就想,若日后嫁人,当兵的绝不在我的考虑之列,说教太多,规矩太多,实在不胜其烦。可命运有时给人的打脸,连作家的想象力都想不到。几年以后,我嫁的老公不仅是一个部队干部,而且是一个在基层带兵训练型的军事干部,中规中矩,有条不紊在他身上得以完美体现。就是这样像包公似的男人,竟然对我产生了爱情,我不知道自己是哪方面的魅力吸引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叫不同物种之间的互相吸引,真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
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我对人事的看法日趋成熟与客观,当活到天高地阔时,再回首往事,发现无论生活曾给予自己的是苦是甜,都是构成圆满人生的一部分,它们助我成长,让我反思,不断将我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释然一笑,人也就真的如水般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