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的闲适哲学

中国其实是有一个闲适的文化传统的国家，但最近这种闲适哲学似乎有点被淡忘了。闲适作为一种生活方式还在很多人那里留存，很多人的日常生活就是按照闲适的观念来安排的，只不过他自己未必明白这一点。过去我看过一本写周作人的传记，书名好像是叫《闲适渡沧桑》。周作人的闲适里不免有一些苦涩的滋味。相比之下，林语堂的闲适来得舒服多了。林语堂应该算真正的闲适哲学大家，他不仅按照闲适的观念过了一辈子，而且还把这种观念升华为哲学。他把中国哲学总结为一种闲适哲学，并且认为这样的哲学值得向全世界介绍。

他描绘的这样一个中国哲学家的形象也很像是他自己：“中国哲学家是一个睁着眼睛做梦的人，是一个用爱及温和的嘲讽来观察人生的人，是一个把他的玩世主义和慈和的宽容心混合起来的人，是一个有时由梦中醒来，有时又睡了过去的，在梦中比在醒来时更觉得生气蓬勃，因而在他清醒的生活中放进了梦意的人。他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看穿了他周遭所发生的事情和他自己的努力的突然，可是还保留着充分的现实感走完人生的道路。他很少幻灭，因为他没有虚幻的憧憬，很少失望，因为他从来没有怀着过度的希望。他的精神就是这样解放了的。”

作为一个精通欧美文化的人，林语堂一早就表示过对西方文化的某种不屑。他说过只有傻子才会跑去竞选美国总统。他说过，只有闲适地躺在沙滩上而不是办公室里工作时，一个人的灵魂才会喊出“人生真美丽啊”！他把中国人的观念跟基督徒、希腊人和佛教徒进行对比之后发现，中国人最喜欢做的是一个“合理近情的人”。他解释道：“人类好像是介于天地之间，介于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之间，介于崇高的理想和卑劣的情欲之间。这样被夹在中间便是人类天性的本质；渴求知识和渴求清水，喜爱一个良好的思想和喜爱一盘精美的笋炒肉，向慕一句美丽的词语和向慕一个漂亮的女人；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林语堂遴选了庄子、孟子、老子、子思、陶渊明作为中国享受人生的哲学家代表。他倾慕的文人还包括袁中郎和涨潮。因为前者擅长插花，而后者写的《幽梦影》被林语堂认为是同类作品中写得最好的一部。

林语堂把的闲适哲学引申到生活的各个领域。比如在男女方面，他认为妓女使中国男人有机会尝尝罗曼斯的恋爱滋味，而妻子则提供一种入世的实际生活的爱情。他认为娶妾使不够美满的家庭免予破裂，使家庭作为一个社会单位得以保全。他强烈反对独身主义，因为人不可能单独生活而获得快乐，也因为“家庭依然是世界上唯一的自然的单位，唯一在生物学上有真实性的、令人满足的、有意义的单位。”

林语堂并没有写一部闲适哲学的专著，他把他的观点集中到了《人生的盛宴》这本书里。（王绍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