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静：一件褪色的羽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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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习习，晾在阳台上的羽绒衣摇曳着身姿，在夕阳的余晖中，描绘着绰绰倩影，映在窗棂上，让人思潮起伏。
坐在藤椅上仰望着这件长款的羽绒服，通身都是水红色，仅在右袖管上点缀着三朵雪花样的图案，就颜色和样式而言，实在不算漂亮。且款式偏大，穿上去，犹如水桶，完全没有了腰身。
然而，就是这件泛白的羽绒服陪伴了我整整14年，从学生时代到我安生立命之时，见证了我所有的成长。
2006年，我刚上高中，母亲觉得我是女孩子，长大了，应该给我买一件像样的新衣服过年。其实，那时我对衣服也没有过多的关注，因为家庭经济条件不好。家中姊妹三个，全家的经济仅靠父母种田获得，再加上我和弟弟读书那几年刚好碰到学费最贵的时候，家里经济更拮据。我们的衣服大多都是亲戚所赠，我也从没觉得哪里不好，只要穿着舒服就行。
以往每年过年都是母亲独自一人操作，给我们买什么就穿什么，就是那次，母亲给我买了我中学时代最贵的一件衣服。那个情景至今历历在目：母亲骑着自行车载着我走了20多里路来到了羽绒服批发市场，和里面的老板攀谈了好久，看看这个，摸摸那个，老板给她看的衣服，她似乎不喜欢，双眉紧蹙，摇摇头，但目光许久才转移。突然，看见她在一件样式新颖有束腰的羽绒服旁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并且取下来反复打量着，还示意让我试试，母亲忙和老板讲价，但交谈中得知价格昂贵且不优惠。
母亲看了看我，又看看衣服和老板，很为难，我立马脱下衣服，大声说道：“妈，我不喜欢这衣服，太难洗了，上学时我没时间洗衣服，何况它不是很保暖。”母亲不舍地放下衣服，又开始扫视，老板似乎看出了我们的意图：要买既实用又优惠的羽绒服。拿了一件长款的，纯水红色的直板的羽绒服，母亲表情愕然，我抢着试了试，虽然那时有点胖，但衣服仍然有点大，不过衣袖很有特点，附带伸缩式的直筒手套，很暖和，立式围领，很挡风。母亲叫我脱下，我回应：“妈，就这件吧，我很喜欢！”母亲示意我再看看，我说不用，母亲拗不过我，就试图还还价，老板说这件是断码，是全场最低价，否则才不会只卖99元。最后母亲掏出了一把零钱，凑足了99元，买下了衣服，带着我高兴地回家了。
此后，这件羽绒服陪我战胜了高中每个寒冬的夜晚，只要穿着这件水红色的羽绒服，伸出它的手套，拉上立领，就承包了我所有的温暖，在即使在风雪中亦能让我砥砺前行，浑身热血沸腾。
2009年进入大学，母亲外出务工，常年不在家，羽绒服不知尘封在哪。直到2013年我走上三尺讲台，羽绒服也再现在我的生活里。
单位在乡镇，为了方便，我每天骑摩托上下班。可是，到了冬天，骑摩托上班，在刺骨的寒风中行驶十几公里是多么的难受。有时还下雨，更是令人苦不堪言。我想了种种方法，也采取了很多措施，都不甚令人满意。一天，母亲打电话来：“孩子，上班冷吧，注意保暖呀！要不把那件水红色的羽绒服拿去当保护外套吧！”心里一惊，原来那件衣服还在。
母亲把衣服洗干净晾在院子里，衣服除了下摆有点褪色，其他跟新的一样，那么干净，一点陈旧污渍都没有，一点褶皱都没有，虽然经常洗，却没有坨绒，试穿一下，还是充满了妈妈的味道，还是那样温暖。
褪色的羽绒服再次成为我的战友。深秋的早晨，穿着羽绒服，拉上立领，套上桶套，骑着摩托车，奔跑在上班的途中，再也不害怕狰狞的的寒风。褪色的羽绒服是最优秀的前锋，把暖气包在我的周身，任凭外面寒风肆虐，我从头到脚时刻是暖的。
即便是风雨交加的傍晚，我穿上这件褪色的羽绒服就天不怕地不怕，心里如焚暖炉，因为它如母亲坚实的臂膀拥护着我，就算倾盆大雨也不能湿我分毫！淋湿的羽绒服只要放在太阳底下暴晒，第二天依旧可以照常上岗，就是在护送我穿梭在风雨里才褪去了它鲜艳的色彩……
每天我都会小心掸去羽绒服上沾到的灰尘，然后折叠整齐放在后备箱里。到了周末，会把它清洗一下，把它弄熨帖晾在阳台上。有时女儿淘气，钻到衣服下面，套在里面躲猫猫，咯咯的嬉笑声不绝于耳。不时扯着衣袖转圈，摸着柔软的布料，甚至脸贴上去，回眸喊：“妈妈，你的衣服好暖啊。”
看着稚气的女儿，我默念：是啊，你应该很熟悉吧，因为妈妈在怀你的时候，天冷出门就是穿的它，很合身，从不觉得冷，穿上它很安心。就是你出生后，推你出门买东西它就是你的小棉被，你睡在里面也很安神，不吵不闹，妈妈也不会担心你会受凉……
耳畔回响起母亲的话语：“羽绒服干了，就用衣架轻轻拍打衣身，衣服就不会坨绒了。”模仿着母亲昔日的样子拍打着这件褪色的羽绒服，果然质量好，它不仅是我中学时代最贵的衣服，也是我生命里最贵的衣服，温暖着我的生活与生命！
作者： 孙静 濯港镇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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