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散文】 马晓毅:永远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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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342期︱
编辑︱梁 甫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永远的怀念」
文︱小蚂蚁
回娘家,刚一进门,就看见母亲在桌旁拭泪。我不禁疑惑地问:“妈,你咋了?”母亲抬起头,眼睛红红的。许久,她才用低沉的声调说:“今是你大姨的祭日,我又想起她了。”
母亲姊妹四人,上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母亲最小。母亲口中的“你大姨”是她的大姐。说到大姨,我马上就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村庄——断头沟,村庄坐落在我们三里镇北岭边的一个沟旁,姨家就在村子第一排的中间。
我舅家在桥村,我的外公是我们方圆几里地非常有名的一个大木匠,他技艺高超,为人宽厚,勤勤恳恳,在我们当地非常有名望。大姨十八岁就出嫁了,夫婿是外公早早就在邻村为我大姨相中的。姨父在他的弟兄里面排行老二,他年轻时和他的哥哥走街串巷卖甄糕,非常勤劳能干,母亲姊妹们也跟着姨父的弟弟们称呼他为“二哥”。
母亲告诉我们,大姨出嫁后,外公门里的人都跟大姨父搭上了亲戚。正月初二那天,大姨父担着满满两大竹笼粽子,大姨在后面相跟着,挨家挨户地出门拜年来了。在那缺衣少穿的年代,几只粽子也会带给每家人欢喜的。家家的成年人簇拥着姨父,一口一个“二哥……二哥……”亲热地叫着。
记忆中的大姨父中等个子,瘦瘦的,额上镌刻着深深的皱纹,眼神里总透着淳朴而亲切的光芒。记忆中的大姨脸庞白净,常常微笑着,轻言慢语,和蔼可亲。许是因为年轻时候生病的缘故,大姨的背微微地驼着,但这好像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劳作,不管我们什么时候去,总发现她家地面扫得干干净净,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而门外的房檐下,柴禾一摞摞整整齐齐地摆成了一面木墙,那是大姨夫的杰作。
大姨一辈子未生养,姨父把自己的大哥的儿子过继来做了儿子。儿子远在四川工作,好多年都不回家,他们之间只能靠信件和汇款单联系。姨妈后来又抱养了一个女儿,表姐成年后嫁到了我们村里。
小时候,我们这些孩子们总喜欢去大姨家。她家门前有棵高大的核桃树,我们去的时候,大姨总会拿出几捧核桃来,用小榔头给我们砸着吃。大姨做的饭也是非常可口的。麦子面和玉米面掺合起来蒸的馒头松软可口。她把洋葱丝顺着纹理切得又薄又细,放上盐调些醋搅拌均匀,洋葱也不显得那么辣了。又香又软的馒头,清爽可口的洋葱丝,足够我们姐弟三人大块朵颐,念念不忘了。
小时候农村的物质很贫乏,人们都要定期到县城去赶集,好购置一些生活日用品。姨父每次去县城赶集都要经过我们村,他会来我们家来歇歇脚,和我父母叙叙旧。来的时候,姨父是从不空手的,他常常用蛇皮袋子背来自家地里产的南瓜、笋瓜、蒜苗、萝卜等。从县上回来,他兜里总装些糖呀饼呀的分给我们姐弟仨吃。母亲至今还念叨,每回到了出蒜的日子,姨父来了,总会坐在小板凳上,替着她把院子里的干蒜头一颗颗整整齐齐地编成了辫子,挂到屋檐下。
那年我上高三,两个弟弟一个上高二,一个上初三。父亲带回的钱是根本无法供给三个孩子学费的。眼看着9月份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父亲向几个要紧亲戚告借,均没有结果,父亲急得着急上火,一筹莫展。这时,沉默的母亲说话了:“娃的学一定要上,明我去找二哥想想办法!”“二哥也不挣钱,要靠儿子寄些零用钱,他哪有钱?”父亲疑虑地回应。令我们意想不到的是,一向靠儿子寄钱讨生活的姨父,二话不说就应允了母亲。搜腾出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零用钱,卖掉了家里的一头猪,两天内就给母亲凑了七百多块钱送来了,解了我们家的燃眉之急,我们姐弟仨得以顺利报名,继续学业。
后来一天天,姨父大姨年迈了,他们远在四川的儿子回来了,商议了一番之后,卖掉了家里的三间房,要带他们远赴遥远的巴山蜀地去了。
那是一个冬日的清晨,要走了,他们来我家道别。天阴沉沉的,父母送两位老人和他的儿子到村外的路上,我和弟弟们在后边相跟,目送着他们离开。姨父姨妈一步一回头,眼里含着无限的留恋和不舍。至今大姨回首中那哭红了眼睛的面庞,仍无数次在我的眼前闪现……
母亲后来是去过一次四川看望大姨的。那是姨父去世后好几年之后,二姨、二姨父、母亲、大姨妈的女儿,他们一行四人曾去四川看望大姨。去往四川的半路上,母亲不小心扭了脚,因为要赶路,一直无法停下来,她强忍着痛,肿胀着脚,来到了成都大姨的儿子家,见到了好年未见的大姐。
听母亲说,她见到大姨时,她已衰老了好多,背驼得更厉害了,头发已经全部花白,脚步也没有过去那么轻便,头脑也变得迟钝了好多。大姨见到一帮亲人,一时激动,竟情不自禁地哭了。“你哥不愿埋在这里,他说要回陕西的,断头沟是他的根。”大姨絮语着。
她穿着一间开襟上衣,很旧很干净。在老家的时候她总穿着自己亲手做的盘扣大襟衣服。母亲好奇地问:“你现在也穿开襟了?媳妇给你买的?”她告诉母亲,儿子儿媳要给三个娃订媳妇,还要安顿生活不容易,她平时出门在楼下的垃圾台里拣些别人丢弃的旧衣服,回来洗干净,穿上就行了;儿子儿媳孙子一大家,吃饭的时候,他们坐在大桌上上,给她用小碗盛些饭菜,她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小屋吃;平时孩子们工作忙,不容易,没时间和她拉家常,她就一个人默默地呆在小屋里想老家,想亲人们......
听了大姨的叙说,二姨和母亲泪如雨下。真想不到姐姐过得这么苦,母亲二话不说,连忙脱下自己到四川来之前专门买的一件新褂子,送给了她。从四川回家的前一晚,大姨从自己床边的木柜里翻腾了半天,找出了两件齐全的旧衣。把那两件浸润了岁月风尘的旧褂子,送给自己的大妹和二妹。说:“妹子,你们以后见到这衣服就当和我又见了!”
几年后远远地传来消息,大姨去世了,成了母亲永远的念想。每每想起自己的大姐,母亲总会拿出那件褂子,默默垂泪。久远的日子里,月白色大襟褂子的衣领已发黄了,我让母亲洗一洗存放着,母亲说不能洗,因为那是姐姐之前穿过的,那上面有姐姐的气息......
而我呢,也总是无数次在深夜里梦回过去,总看到,那几里外的断头沟村头,有一对温厚而又慈祥的老人向我招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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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晓毅:《滋水美文》公众号平台总编,陕西散文学会会员,蓝田爱故乡文学小组组长,摄影爱好者一枚。微信昵称:小蚂蚁。信奉生活是一门应该以毕生去学习的艺术和事业,文学最需要真诚温暖的情怀,真实的力量最能引发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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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稿:谭长征 编辑:梁 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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