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甲子光年创始人张一甲演讲:少数人的路
2017年12月2日,科技智库甲子光年创始人、CEO张一甲受邀参加「2017创说年度演讲大会」,发表《少数人的路》专题演讲,分享了她眼中“关键的决断”。
以下为张一甲演讲视频:
张一甲创说年度演讲大会演讲视频
少数人的路
作者|甲小姐
设计|孙佳栋
微信|甲子光年(ID:jazzyear)
我的出发
2015年4月17日,我从北京西二旗的百度大厦走出来,手里握着一份离职材料。那一年我24岁,毕业两年,没经验,也没钱,决定成为一名创业者。
从百度大厦走出来的那个瞬间,我发了一条朋友圈:“没有伞的孩子才会在雨中奔跑”。
什么支配着我在那时候做出这个决断?肯定不是经验和计划,而是一种模糊却强烈的感受——
“科技人才的价值被低估了。”
我为什么这么讲?
时间点是2015年上半年,市场几近疯狂。都在创业,做什么呢?上门洗车、上门洗狗、上门洗包、上门洗脚……北京一条街走过去,挨个扫码能得到很多红包——是一场严重依赖于资本与运营的创新之潮。可以持续多久?我在心里有疑虑。
说句实话,站在那个时间点上,一个刚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是很容易焦虑的:因为看起来,市场哪儿哪儿都不太振奋。
先看线上。2014年之后,移动互联网已走过了流量红利期,谁也不想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与日俱增的App和链接之中了;
再看线下。在中国,过去十年劳动力成本上升了3倍,美国只上升了27%,我们既不够便宜,又不够高效,于是,低端制造业流向东南亚,高端制造业回归欧美——中国的传统制造业正面临“空心化”的生死存亡的危机。
市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产业升级。
产业升级的本质,是要完成“提质、增效、控险、降耗”的目标。
谁来完成这些目标?
手握“金刚钻”的科技人才,正是产业升级的源头力量。
以史为鉴,技术推动了一次次“工业革命”,每一次,都带来了至少100倍以上的生产力的提高:第一次,机械革命,第二次,电气革命,第三次,信息革命,第四次,便是正在进行的智能革命。
事实上,市场总是沿着“技术开荒——平台发展——渗透下沉至各行各业”这样的路径,螺旋上升周而复始。如今,上一波互联网技术带来的改造已近尾期,如今,市场又回到了新一波“技术开荒期”,等待着人工智能、大数据、云、物联网等新一代技术去推动下一波浪潮。
然而,15年的市场,聚光灯下少见科技创业者,这是市场的低估。
正是因为这种判断,让我做出了出发创业的决定。
当时,我联合创办了一家科技媒体,希望让科技创业者的价值被更多人看到。最开始市场很冷清,我们在北京、深圳、杭州、硅谷,一家一家去寻找人工智能、大数据等科技创业者,和他们“相识于微时”,累积报道了上千家公司,写下上百万字。这是坐在冷板凳上出发的2015年。
浪潮的到来比我想象的更快。2016年初,大家应该还记得,机器人AlphaGo战胜了围棋世界冠军李世石,给市场打了一管鸡血,人们突然觉得,AI怎么这么厉害了?几乎所有主流投资机构的合伙人都来找我们聊天,想投AI。AI公司越来越多,估值开始飞涨,一个个儿地破估值纪录。这是市场爆发的2016年。
转眼到了2017年,市场却出现了另一种声音:AI是不是泡沫太大了?这些公司到底怎么赚钱?这是争议频现的2017年。
Gartner曲线:对科技创新趋势的理解和观察
同一个“AI”,从2015到2017,是完全不同的市场情绪。其实AI本身是无辜的。著名研究机构Gartner发布过“新兴技术成熟度曲线”,刻画的正是一个普遍规律:几乎每一项新技术发展演变至成熟,都需要经过5个阶段:
技术萌芽期、期望膨胀期、泡沫化的谷底期、稳步爬升的光明期、实质生产的高峰期。
可以说,任何一样新兴技术的发展,都逃不脱这样的一个曲线,泡沫本身就是规律的一部分。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是吹泡沫的人?还是戳泡沫的人?还是不管这些继续留下来坚守的人?
随着在科技创新领域浸泡的时间越来越久,我逐渐感受到,技术要真正改变未来,技术必须落地生根,和产业结合。技术不结合产业,技术就是一张纸。再往下走,中国最最重要的创新之路,就是四个字“深度融合”。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今年,我从媒体人的身份,进一步往前迈了一步,创办了精品科技智库“甲子光年”。
甲子光年的使命,便是站在媒体和对市场深度研究的基础上,通过咨询、资本、资源对接等服务,让科技和产业更近一点,促进科技生根落地、助力传统产业升级。
我的“决断”
今天大会的主题是“关键的决断”。这个主题起的特别好,因为创始人的工作就是一项又一项决断构成的。看到这个命题的时候,我想了很久:什么是创始人应当做出的决断?
我发现很多时候,一个靠谱的决断,往往是“反直觉”、“反经验”,甚至反常识的。
我可以拿甲子光年举例子,在最初构思、定义它的使命的时候,我也做出了几个决断。
第一个决断,关于内容。
我们做智库,就要发文章、写报告。第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是:研究什么?关注什么?
你要从流量和吸引眼球的角度,显然,越风口,越热点,越是大公司,越值得关注。
但我给团队立了几个规矩:
在巨头公司和初创公司之间,看初创
在今天的头条和明天的头条之间,看明天
在普遍选择和个体案例上,看个体
为什么?因为未来本身是由少数人、少数观点驱动的。如果我们贪恋风口,贪恋大众热点,我们就永远无法看清少数人看到的“趋势”,我们只能成为追随者,而不是引领者。
所以,我要求团队专注于“少”。我常说 “流水很容易灌满池塘,珍珠一粒一粒搜集,盛满一碗就够多了”。当大部分人在沙滩上捡贝壳的时候,甲子光年要做的事情,是深海取珍珠。
第二个决断,关于资本。
最早选择投资人的时候,我也经历了决断。坦白讲,有人想投资你,是好事,有多方想投资你,就是一件很让人抓狂的事,因为你必须要决定和谁站在一起。
当我最初答应了一家领投方,后来又陆续冒出来几家大牌投资机构,纷纷给了更高的估值、承诺了更诱惑的资源,反复跟我打电话。到底接受谁的投资?接受了这一家,好像就错过了另一家的资源,接受了另一家,好像就得罪了这一家,要是都接受,额度不够用……那个时候我有一点患得患失,我就老老实实跟我最初谈的投资方打电话。然后他跟我说了一段话,让我特别受用。
他说:“今天有人给你抬估值、承诺资源,你就动摇了,明天有人给你更高估值,更多资源,你是不是会继续推翻今天的决定?创业路上本身最考验人的就是做决断。很多时候,考验的不是你的决断水平高不高,是你能不能有一种魄力去坚持你的决断。事实上,永远没有最好的决断,CEO的魄力,应该是承诺给了就是给了,决策做了就是做了,哪怕错了也要往前走,不能总因为后面出现的状况而改变,这种一致性非常重要。”
这段话打动了我,所以我拒绝了后来者。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是很正确的,因为最早站在你身边的人,一定是最信任你,最愿意全情投入帮助你的人。
回到这个观点,我想表达的是,如果在决断的时候,你一味追求看起来的“最优解”,你就会陷入患得患失的沼泽地里,来回打转,裹足不前。这不是一个创始人应该有的状态。
第三个决断,关于对我们所服务的科技公司的态度。
我们服务的很多是科技创业公司,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往深了看,没有一个公司不是千疮百孔的。很多人跑过来跟我说,这家不行,那家不行,你们干嘛还关注,还服务?
我想说,创业本来就是一个95%以上会死的游戏。你预测一家公司会死,是预测一件大概率事件,算不得什么本事;真正可贵的,是你选择一个小概率事件,支持它实现。
去年秋天,我和十来位AI公司CEO闭门小聚,我发现桌上一半的人碰巧都是76年生的——他们多年任职于巨头公司或研究所深耕一隅,都刚刚过完40岁生日,在2016年前后出走创业。都说“四十不惑”,他们的出发,并不同于90后CEO有大把时间来试错,他们多是辗转深思,倾前半生积累于一役,来一场真的。他们相信自己,我也相信他们。
其实相信不仅仅是一种选择,更是一种付出和投入。你首先相信,然后你才会全情投入地去支持,你越相信,你就越愿意付出更多甚至不计回报地去支持,往往这样才有可能开花结果。
所以我常说,对于科技产业来讲,“存真”比“去伪”更重要。“去伪”是一瞬间的事,而“存真”更需要智慧、能力和耐心。
我们靠什么做出决断?
我刚才说了几个决断,看起来都有一点反经验、反直觉,为什么我相信这些?
我喜欢拿进化论做比喻。
进化的起点是变异,一千种变异发生、一种赢得自然选择、新物种由此诞生。换句话说,没有变异,就没有物种进化;没有创造发生在中规中矩顺顺从从中。
心理学上有个概念叫“知识的诅咒”,指的是,当我们熟知某些知识之后,就很难跳出它的框架去思考问题了,就好像被诅咒了一样。
我毕业于北大,很多时候我也观察北大清华等等名校的毕业生,坦白讲,十年寒窗苦,越是接受更多教育,我们往往越习惯于答疑解惑、搬用毁誉经验,却不习惯于在未知的领地自己去定义对手,定义问题,定义未来。
克里希那穆提在This Lightin Oneself里一语道破天机:“人脑一旦像电脑一样不断地存档,它一定会变得机械化。数千年以来,你一直不断地将各种毁誉经验存档。这便是我们的局限,我们所谓的进步活动。”
其实,当毁誉经验越来越多、纷纷扰扰的观点越来越多,独立思考成为越来越稀缺的特质。
1946 年,胡适在北大演讲:“为什么我要你们独立,而不说自由呢?自由是对外面的束缚而言,不受外面势力的限制与压迫。而独立是你们自己的事,不能独立,仍然是做奴隶。”
换句话说,如果你不能独立思考,给你自由,给你无限的资源,你也只能成为追随者,因为你没有办法对未来进行定义。
所以我常常告诉自己,也告诉我的团队,要敢于独立思考、敢于对未来下判断。也许当我们反复思考、对未来押下一注,可能会犯下荒谬的错误,为此付出热血光阴的代价,然而我想说:
纵使对未来进行错误的判断,也好过对明天缺乏观点。
你得首先有观点,你才有可能做出改变。你如果是一个对于明天没有观点的人,那么你只能沦为追随者。
对明天做到“有观点”三个字并不容易。独立思考的过程,往往是孤独的、挣扎的、自我怀疑的,但看过《西部世界》的人应该都知道,很多时候,正因痛苦让人觉醒。
此时此刻,我们处在一个快速变化的时代中,技术的进步,使得我们越来越难以预知未来。
科幻小说巨匠阿西莫夫曾提出过一个“电梯效应”理论。大意讲,如果给一个1850年的科幻作家看二十世纪曼哈顿一幢超过100层的摩天大楼,他会怎么想?
也许科幻作家穷尽最大想象,却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因为“上下楼”很难,所以楼里会有餐厅、理发厅等生活设施;因为人难以爬太多层,所以这些设施过几层就会循环出现;底层因为出来容易,房价要比顶层高……作家越想越细,越来越多——但当“电梯”出现时,这些假设全部变得毫无意义。
美国《财富》杂志每年会按营业额评出全美最大的1000家公司。回顾过去四十多年,“财富1000强”榜单几乎每10年一个大换血,而且“换血速度”越来越快:
1973年至1983年间,“财富1000强”中新上榜公司占35%;1983年至1993年间,新上榜公司占45%;1993年至2003年间,这一数字升至60%;2003年至2013年间,新上榜公司甚至超过了70%!
换句话说,市场“翻篇儿”正在加快。稍一不留神,你就out了。那么,怎么能够在这样一个换血时代,保持长久不衰的竞争力?
我的答案是:关注明天,独立思考,发表观点。
浪潮不属于逐流者,浪潮只属于对未来保持敏锐、对明天报以观点的人。
回顾这两年,我目睹了很多创业者起起落落,市场瞬息万变,但真正成长起来的往往是目光坚定的、最初受到冷落的少数人。所以我对自己的要求是:
始终关注少数人,也不害怕成为少数人。
如果你做“大多数”、追风口,你就是在玩“机关枪”,大家放枪,你也跟着突突突突一起扫射,那是在比谁的子弹多;而如果你做少数人,你是在做狙击手,狙击手讲究“有意瞄准,无意击发”,指的是你要卧在角落里,长期观察,全神贯注,按兵不动。一旦目标出现,一击毙命。
成为少数人是需要勇气的,对抗的不仅是风险,还有孤独,还有和时间、人性的斗争。
也正是因为这个,我给公司取名叫“甲子光年”。甲子,天干地支之首,六十年一轮回,时间的起始;光年,宇宙大距离计量单位,空间的极限。合在一起,0到正无穷。这个名字还包含一个愿望,是我对整个行业的祝福:给创新以时间。
很多人问我,你怎么看待这一波科技创新的结局?我说,泡沫不会褪去,但要着陆。这一次的智能革命,不是从0到1的进击,而是要由一个一个团队,一个一个场景,一个一个细节,从0到0.1,0.2,0.3……0.8,0.9,1,一步一隅地实现。
科技落地、产业升级是一条漫长之路,此时此刻,市场需要的是耐心,行业需要的是时间。中国人把武术称作功夫,功夫其实就是时间。世间万物都是时间的函数,它的神奇在于,时间拉的越长,你现在看上去越不可能的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