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法无效的严重肩周炎,通过腹诊治好了,对我的触动很大
这个故事的确好有趣,一个肩周炎患者,通过腹诊确定了方证,用小陷胸汤合桃核承气汤治好了。无独有偶,小编前几日给患者在肚子上的压痛处扎了3针,反馈左侧肩膀轻松多了,不那么疼了。可见中医治的是人,而不是病。故事之所以有趣,是因为患者还赠送了一个怎么选奶牛的方法,好看。
1974年冬天一个周末的下午,在张丰先生的青藤小屋里,我们又开始了漫无边际的中医学的神聊。和张丰先生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题,就是同一个话题,交谈中也会产生许多新的内容。这一次我们偶然谈到了稻叶克所著的《腹证奇览》及其弟子和久田寅所著的《腹证奇览翼》,张丰先生围绕着这一话题介绍了自己的临床心得。
谈话开始时,张丰先生问我:“请你先讲一个以腹诊和腹证为主要依据而疗效确切的典型病例。”
于是我就讲了一个在暑假期间诊治过的病例,这个病人是个奇人,这个病例也堪称典型。
病人的名字叫潘德法,是个很聪明很能干的农民,在生产队当队长。他身体壮实,脸色暗红。他的女儿是“赤脚医师”,与林华卿先生同在状二大队医疗室工作,就是林华卿先生介绍他到我这里就诊的。
潘德法患的病是右肩疼痛,民间叫这病为“五十肩”。发病后他一直在积极地医治,一年来膏丹丸散、按摩针灸、刺血拔罐都一一试过,不但无效,反添了更多的病痛,劳动力几乎丧失,他这个生产队长一下子谪降为队里的放牛娃。他说,牛都会欺负他。他用左手拉着牛的绳子时,牛都是乖乖地吃草,当他的左手拉累了,把牛绳换到右手时,牛就会把头猛然大甩过去,使他的右手全部酸麻了,痛得他冷汗直冒。
潘德法当时的症状是:右肩不能抬手,不能负重,夜间痛得不能安睡。仔细诊查发现右臂肌肉萎缩,对疼痛异常敏感。并伴有头重、口苦、纳呆、尿黄、便秘、脉涩、舌暗红苔黄黏等痰瘀湿热凝滞证候。翻阅历次诊疗记录,从诊断到方药均合中医理法,然而医治无效,大家都认为是疑难病症。
当时我就面临怎样抓主症的问题,我要求患者平卧,通过腹诊发现他有两个很典型的腹证:一、心下压痛;二、左小腹急结、压痛,重压之下疼痛向左腹股沟发散,这样就知道了这是小陷胸汤证合桃仁承气汤证。
这两个汤方的功效,一为清痰热,一为祛瘀血,也符合理法辨证。于是就投此二方的合剂。三剂后,病人满面笑容来复诊,说服药后排出很多瘀浊秽臭的大便,说为了看清排泄物的性质,他特地跑到清水坑上大便,他看到一大片污黑物浮悬在水面上。
治疗后他一身轻松,手举高了许多,虽然手臂还痛,活动也还不利,但他看到了治愈的希望。复诊时,腹证也相应地好转了。我把原方药物的分量减半,请他再服五剂。五天后,腹证消失了,其他诸症也明显减轻。接下去的诊治就变得容易了,以针灸、中药治疗一个月而痊愈。后来他就成了我的好朋友,我的医学宣传者,不知有多少疑难病人都是他介绍来的。
在对潘德法的诊治过程中,他对我讲了许多话,有些话对我触动很大。他说他一辈子没有生过病,这次算是大病一场了。开始看西医,查来查去查不出什么东西来,医师说是肩周炎,一年半载好不了,所以对西医就失望了。后来看中医,医师认为是气血阻滞,他认为很有道理,但服了上百帖中药,刺了针,放了血,拔了罐,病痛反而越来越重,也渐渐地失望了。但服了我开的中药,效果非常明显,他又重新相信了中医。
当时我请他平卧检查腹部时有一段争论,他说自己的病在右肩,不需要检查腹部。我告诉他:“中医古代都要施行腹诊,对慢性病来说,腹诊比脉诊更重要。”他听了以后才配合腹诊。当我在他的上腹部及左少腹发现压痛的指标时,他当时就大呼小叫了起来,他说:“我的病会治愈了。”
我问他为什么这样说,他说:“看了一年多的病,没有一个医师发现我腹部有两个部位有压痛,再说我自己也从来没有发现腹部有什么异常,但今天腹部被你一按就发现了压痛,说明你是一个有经验的医师,所以我的病就有治愈的希望。”
事后,当潘德法的病将要痊愈时,有一次他问我:“为什么其他中医不使用腹诊辨证?”
“一言难尽,”我不知如何回答他,“这是一个值得进一步研究的社会学与教育学的课题啊!”
他非常兴奋地告诉我,他想动员家中的子女学中医,问我带不带徒弟,我告诉他,我自己还在摸索中,又有什么资格带学生呢。
在我讲叙潘德法诊治的经过时,张丰先生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始终用鼓励的眼光示意我继续讲下去。
“我在诊治潘德法肩周炎的过程中,与他多次接触与交谈,他的机智与灵敏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特别是他观察与处理一些问题的思维方式与方法对我颇有启发。”
“潘德法有什么过人之处?请说来听听啊。”张丰先生问。
“我非常佩服潘德法的观察能力,”我把从内心涌动着对潘德法的感佩全然用言语表达了出来,“有一段时间政府对农村的政策有一些放松,容许农民饲养荷兰奶牛,他也先后饲养了几头。奇怪的是他饲养的奶牛特别能挤奶,我问他其中的秘诀在哪里?”
张丰先生一下子有了兴趣,说:“潘德法的秘诀是什么?”
“潘德法说自己在饲养奶牛之前,预先走访了几家有饲养经验的农户,询问他们有关养牛的经验。”我说:“但是当潘德法问到怎么样的奶牛能挤奶时,大家也说不出什么窍门来。
但是潘德法通过仔细的观察与对比,心里对能挤奶的荷兰牛的体型特点有了自己的认识,于是他就跑到另外几个饲养荷兰奶牛的农户家里,把自己的经验进行一次实地考核。他拍拍一头臀部肌肉比躯干更为丰满发达的荷兰牛,就自信地说出这头牛产奶比较多;他指指那头躯干肌肉比臀部更为肥腴的荷兰牛,就果断地地说出这头牛产奶的数量比较少。
这些饲养荷兰奶牛的农户听到潘德法的鉴定之后,都惊讶得合不拢嘴,就围着问潘德法如何看得如此准确。潘德法也一点不保守地告诉了他们几点经验,但是他们都很难辨别清楚荷兰牛躯干肌肉和臀部肌肉哪一个更为肥腴和瘠瘦。潘德法就凭这一手的本领饲养了荷兰奶牛,其家庭收入明显比一般农户好了许多。”
“潘德法的相牛经对你有什么启发?”张丰先生听得津津有味。
“潘德法的相牛经与现代经方医学的体质方证具有类比性。”我早就已经把它们两者做了比较,所以有话可说,“潘德法的相牛经在他自己的心里是清清楚楚的,表达出来也应该说是明明白白的,但是我们听的人并没有这么容易听得明白,更不是这样容易掌握得住。就像你教我的人体的体质分型,有肌肉质、筋骨质、腺病质、营养质、寒滞质、瘀血证体质、脏毒证体质、除毒证体质等。
通过观察,哪一个病人属于哪一类体质?你可能一目了然,然而我学了不少时间了,却看不出这么多的道道坎坎,看来观察能力的培养不是一日之功。然而潘德法能够无师自通地把握住'相牛经’的奥秘,这事我只能望洋兴叹了。我想假如由潘德法这样的人来学习经方医学,可能会学出一些成绩来。”
来源:娄绍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