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李尚海：【仁溪】（散文）
不忘初心 梦在三秦
三秦文学
仁溪是一条小沟，长约三十里，溪水发源于九龙寨。清光绪《续修平利县志》记载：九龙寨，俗传为古蛮王寨，旧址尚存，后三里有九龙洞，故名。不知是不是指的这个地方。1995年新编《平利县志》记载：九龙寨位于狮坪乡北部，仁溪源头，四周有九条山梁形似龙，山峰上曾建过寨子，故名。即指此。
从九龙寨流出的这条仁溪，据说湖广流民最早来这里定居的只有三姓人家。
许姓人家居沟口阴坡的许家包；郦姓人家居溪的中段一个地形不错的地方；解姓人家稍后进溪，寻得溪脑的一片土地而定居。解姓和郦姓同是由湖北荊州迁徙而来的，既为同乡，又是结拜兄弟，并约定郦、解两姓不能结亲通婚。至今溪中的郦、解二姓鲜见有开亲的现象。
后来解姓发现郦姓所处的中段地方不错，似乎是风水龙脉之地，便与郦姓商量，请求互换地盘，郦姓出于忠厚笃实的为人，出于结拜兄弟的情谊，便爽快地应允了解姓的请求。于是溪脑的解家就搬迁到溪的中段，在一个形似犀牛鼻的山咀上建起气派恢宏的花屋大院，据说这座花屋大院的排场与气势在当时的八仙地区是数一数二的。而郦家则搬迁到更为原始荒僻的溪脑建成简易木屋而定居，后称为郦家院子。解家所居的地方则称为解家老屋场。
解家发迹之后对郦家是有所回报的，即帮助将郦家所亡故的上陕西的第一人（名多慧字嗣周）的灵柩由溪脑抬到溪的中部安葬在解家屋场东侧的山冈上，至今其墓碑尚存。据说那次搬运灵柩是颇为作难的，即经过鸡冠梁（又称庙梁子）那面壁陡的山坡时，八位抬丧的人根本无法并行，解家一位大力士便挺身而出，由他一人一肩扛着灵柩的前头，灵柩的后部由多人扶着，才使那沉重的棺木慢慢地蹭下山坡。今天听着这个故事，觉得是天方夜谭，不可思议，然而据说实情的确如此。那是清朝末期的故事。
红火一时的解家屋场，后来因在其屋基的地层下面发现了优质煤碳，由于过度开采，渐渐地就把花屋赖以蹲踞的那条像犀牛鼻子的山冈给挖塌了，“犀牛望月”的风水宝脉因而也敞了气，气派豪华的花屋从此破败不堪，一蹶不振。
光阴快速地流转着，溪里的老辈们一位接一位的都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们遵循上天的意旨，不得不舍弃仁溪而去了天国。这些老辈们，生前挑着箩筐，携带家小，跋山涉水，从遥远的荆州来到仁溪，挽草为界，垦荒种地，筑构屋宇，生儿育女。仁溪成了他们的第二故乡，仁溪是他们的乐土，是他们的桃花源，是他们的避风港。当他们不得不离开仁溪这片热土的时候，他们的心情是怎样的呢？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是不是还在津津乐道地讲述着那个郦、解二姓互换屋场和解大力士独扛棺木的古经儿？
九龙寨脚下有个地方叫叶家湾，叶家湾有个人叫叶春江。民国后期，叶春江被拉壮丁当了国军的兵，后来叶春江所在的国军部队起了义，被解放军收编。1952年叶春江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升任为连长，后回国转业到地方，被安置为国家干部，因不识文化，自愿退职回乡当农民种庄稼。又被推选为仁溪九龙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及大队支部书记。1958年，地方机构模仿军队建置，生产大队称为连，大队长称为连长。多年来，九龙大队的乡亲父老就一直钦敬地亲切地把叶春江称为“叶连长”。
“大跃进”时期，生产大队办集体食堂，食物缺乏，少有荤腥。村民猎人郑永年一次砍柴时在山林里发现了一群野猪，于是吆喝一干撵仗（打猎）的人，用火枪（土制枪）猎获了几只野猪。公社机关的人得知了这个消息，急令叶连长将野猪肉上缴到公社，叶连长既不答应上缴也没说不上缴，只悄悄地让生产大队食堂把野猪肉煮了，让大队全体社员打了牙祭。于是在公社的一次干部大会上，叶连长美美地挨了公社领导的点名批评，深受了一回画着“叶连长啃野猪腿”漫画的羞辱，但是叶连长的表情依旧泰然，依旧是含着笑处事作人，依旧是抬头挺胸大步走路。
“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严禁人们搞“私有”、搞“单干”，地方干部谁也不敢松口让社员们“胡来”，加上连年干旱，因而其它的地方普遍都差饭吃。而九龙大队属高寒山区，天气少雨正好有助于农作物的生长。山高皇帝远，社员们除搞好集体的生产外，各家还能躲在深山里开荒种“五边地”，因而在一九六几年的饥荒年代里，九龙生产大队的社员基本不缺粮食。在这期间，叶连长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流”。为此，叶连长在多次的“运动”中没有少挨批斗。后来政策放宽了，叶连长才敢吐露心声：“让社员们填饱肚子，有么子错？”是的，“填饱肚子”，应该是草民的无可厚非的基本欲求和绝对真理。
用今天的话说，叶连长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官，一个不足挂齿的草根人物，他不识文化，不懂什么高深的理论，他只知道时时为社员们填饱肚子着想。仁溪的父老乡亲至今还没有忘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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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 辑：冯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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