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震丨唐宋八大家之王安石15:东山再起也枉然

​康震丨唐宋八大家之王安石15:东山再起也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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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变法的不断推进,必定要触动既得利益阶层的巨大利益,在变法与反变法的斗争中,王安石逐渐走向被动,并不得不到外地做官。但在离开相位之前,他在皇帝的支持下,对随后的人事变更做出了精心的安排,希望借此保证改革变法的继续进行,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忠实的支持者吕惠卿,也被安排到了副宰相的位子上。可没过多久,吕惠卿就开始对自己的阵营下手,不但对王安石的弟弟和儿子兴师问罪,对王安石也不再客气,这使得再次回到朝廷的王安石,最终不得不第二次离开相位。那么,吕惠卿为什么要自乱阵脚?皇帝又是怎样看待他的?而王安石的变法又将走向何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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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王安石走了以后,主要的主持者就是吕惠卿。他虽然是参知政事,但是他是主心骨。那按大家的理解就是说,那王安石走了,事儿也都安排好了,应该放心了吧,回家放两天假,轻松轻松。哪儿有那么简单啊?要那么简单咱还讲这么多集干吗。吕惠卿这个人确实有才干,但这个人有个毛病,嫉贤妒能,他不会搞团结,王安石本来在搞团结方面就比较差,吕惠卿比他还差。吕惠卿在王安石身边工作,得到王安石一手的提拔,原来在王安石身边有左膀右臂,一个叫吕惠卿,一个叫曾布。曾布是谁啊?曾巩的弟弟。俩人都挺能干的,可是这曾布和吕惠卿两个人弄不到一块儿,有矛盾。好,现在王安石走了,这吕惠卿做了副宰相,就想把这曾布给他踹出去,知道吧?他想了个什么办法呢?按说这个办法也不是想出来的,是客观存在的。曾布是三司的首长,就是财政部部长。吕惠卿给皇上说得查一下这家伙的账,我发现他这收支有问题,结果一查还真有问题,什么问题啊,就是这财政部它不就是一进一出吗?这曾布他算这账的时候,他把宋英宗治平四年,就那年宋英宗死,宋神宗继位,那时候改革变法还没开始,那一年国家的收入里头多算了九十多万贯,那九十多万贯是什么钱啊?是皇上的内府库的钱,也就是说那属于皇上的小金库里边的钱,你不能算到财政部里头,他把那部分钱怎么样呢?也算到那一年的总收入里头。这下完了,为什么呢,这九十多万贯一加进去,熙宁年间的变法的收入跟那比起来就差得远了,这就形成了一个对比,就是说,没变法的时候国家收入挺高,一变法国家收入下降了,这就是在数据上,你想他是财政部,他在数据上就给人们提供一个证据,说改革变法是糟糕的。这曾布开始是拥护改革变法的,后来压力太大,得罪人太多了,这小子弄这么一手,可把神宗气坏了,马上把一批人都法办了。应该说办这个事儿本身这是对的,但是吕惠卿要办曾布肯定也是处心积虑,问题是他没有大局观念,比如说他多加了点钱,你要是维护改革变法的大局的话,你不用办他呀,你跟他说说别这么干,你这太危险了。可是他把它公布出来。你想,曾布被驱逐出去之后,这从外观上来看就很难看,因为你内部出现问题。

这时候,他们内部乱的时候,人家外头又给他敲了一榔头,大家还记得那画画的吗?叫郑侠,前面不是画了一幅《流民图》吗?这哥们儿真能画,今儿又画一幅,说什么呢?说王安石走了,吕惠卿也不是东西,那是个奸臣。我请皇上把他罢免了,让别人做宰相。我画了一幅《正直君子邪曲小人事迹图》,也就是说“好人坏人图”,什么叫“好人坏人图”呢?那就是说,用唐代的奸相李林甫,忠臣魏征和姚崇、宋璟来比喻,那就是,吕惠卿你就是李林甫,就把这图画好了,又交上去了。吕惠卿都气疯了,跟皇上请求说,把这小子的进士出身给他撤消了,撤销他一切的官职,给他贬得远远的。可是你要知道郑侠不光画了图,还上了一封奏折,这折子引起了神宗的注意,折子里头说了很多话,神宗说,其实你要说郑侠对这什么青苗法、保甲法有意见,老百姓都知道,这些事都是明事,他议论议论骂一骂我也不在乎,关键是他在奏折里头特别强调,说,我听说朝廷里边有人披甲上殿议论国事,就是有的人穿着铠甲到宫殿上讨论政事,这是不合规矩的。他跟皇上说,如果我说的符合事实的话,你要法办一些人。如果我说的不符合事实,他又是那句老话,你给押到宣德门外把我宰了,还是上次那句话。

皇上就很疑问,就问,跟吕惠卿说,不对,披甲上殿议论国事这种事,一般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这只有极少数的高层官员才知道,这郑侠是一个看门的官员,他怎么能知道这些事呢?这太奇怪了。皇上最怕的就是大臣之间互相串通。吕惠卿说皇上你注意到没有?每次这个郑侠上疏说的事儿,好多都是这冯京上奏的事,俩人说的事都一样,肯定是这个冯京把这事告诉了郑侠,而且我还跟您说皇上,王安国就是王安石的弟弟,跟这郑侠,据我了解过从甚密。你说这个他为什么一方面把这冯京掰出来,冯京肯定是有问题,他怎么把王安国给掰出来了?王安国虽然是王安石的弟弟,但极为厌恶变法,反对变法,他一看吕惠卿天天跟王安石走得这么近,打心眼里鄙夷他。吕惠卿有一次到王安石家里去讨论变法的事儿,王安国喜欢吹笛子,吱哩哇啦吹得挺好,王安石就说,你别老吹这种流行音乐,靡靡之音,你得吹点主旋律的东西。王安国说,大哥,我也劝您要远离小人,咱俩得一致,我不吹那些小曲儿,你也别接触那些小人。吕惠卿听着脸上白一阵、黑一阵,所以对王安国怀恨在心,带了这么一句。好,有一天上完朝之后,冯京刚说完事要走,神宗就把他叫住说,你说朝中的大臣,有什么话不能说呢,你为什么给外人说呢?听说你给郑侠透露了不少我们内部的情况。冯京吓了一跳,说我跟这人根本不认识,这谁给您说的?神宗就瞪了他一眼,没吱声,走了。让手底下人去办,就去查。

这个郑侠其实跟朝中的很多大臣都有着非常深的瓜葛,还有王安国。你听出来没有,这郑侠就是个枪手,后头一堆人。后来皇上就问到王安国,说你到底认不认识郑侠,他说我不认识。就把郑侠带来当面对质,郑侠说你平时不是说你刚直不阿吗?什么都不怕吗?怎么这会儿成了软蛋了?有什么了不起啊?王安国没办法就承认了。这神宗太震怒了,这些官员通通的、刚才说到,全都贬谪,王安国也不例外。专门为这事派了一个使者到江宁去告诉王安石,王安石听了以后非常震惊,当着使者的面掉了眼泪,这个事对他影响很大,这是敲山震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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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在反对派步步紧逼的情况下,吕惠卿不但没有奋起抗争,反而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向盟友开刀,使得变法派的内部出现了混乱,同时他也开始把矛头转向了恩师王安石。而这个时候,皇帝宋神宗又把王安石召回了朝廷,那么,吕惠卿将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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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神宗又想起王安石了,在宋神宗熙宁八年的二月,他果断地再次召王安石进京担任宰相,这个时间距离他上一次罢相仅仅才十个月,也就是说,王安石第一次罢相到第二次再次起用他做宰相,中间就隔了十个月。王安石一点都没犹豫,用了七天的时间,从南京赶到了开封。这你也就了解,其实第一次罢相并非王安石自己本来愿意的,他还是很想干点事,但是当时的情形逼得他没办法再干下去,为什么呢,那么多的天灾,那么多的反对的意见,神宗快疯了,他也快疯了,所以实际上暂且地躲避了一下。这次一听皇帝的召唤,马上就来了,他一来,皇帝就告诉他说,小人已经走了,你现在可以放开手脚了,他说的小人指的是郑侠,就是老画画的那位。说你不在的时候,吕惠卿独当一面,做得还是很不错的。王安石说我这次来主要是辅佐圣上的,但是有一点,我年纪大了,你不能什么事都靠我,我总有一天要离开这个舞台,我希望你能真正地体会我现在的心情。神宗说两个人的信任是最重要的,这是要害,只要我们好好合作、彼此信任,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宣布王安石为宰相的时候,那天吕惠卿也去了,他还以为会宣布他做宰相,结果一听是王安石,当时就愣了。所以你这儿就慢慢发现,这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我们不是在否定吕惠卿对改革变法的贡献,而是说这个人,他有能力做事,但是他可能没有能力做人,这是两码

事,你知道吗?他是从一个很底层的这样一个位置上来的人,所以他能到这个位置很不容易,他就是处心积虑地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

可是神宗也不傻啊,王安石更不傻,回来了以后,神宗就问王安石说现在人才很缺乏。王安石说人才不缺乏,关键是你把那些干事的人才都给弄得没影了,所以大家都明哲保身、但求无过,那些我原来手底下的能挣钱的、能赚钱的,给大家国库里头能放钱的人,就是因为挣了点钱,引得这帮人唧唧喳喳地在这儿反对,你把这些人现在都召回来不就没事了吗?王安石一回来,神宗就听他的意见,召回了很多得力的大臣,有些是反动派的声音太大被贬的,还有的是吕惠卿给踢走的,现在就都回来了。

吕惠卿一看,王安石再次卷土重来,自己的地位可就很危险了,正在这当口,他就给他抓住了一个很重要的时机,什么时机啊?有人告发余姚县(今浙江余姚市)的主簿李逢谋反,其实当时这个案子都已经审过了,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有点什么呢,别人诽谤,然后自己行为不轨,没到要造反的程度,可是吕惠卿抓住了这个机会,他说什么呢,他说这个李逢此人串联皇家的宗室赵世居图谋不轨。他一说这赵世居,神宗就紧张了,为什么紧张呢?大家知道,宋代最早的两个皇帝,一个是宋太祖,一个是宋太宗,本来皇上是宋太祖做的,后来宋太祖莫名其妙地死了,这成了宋太祖跟宋太宗这哥俩儿之间的一段历史的谜案,到现在人都说不清楚他是怎么死的。他死了之后,这皇帝的位置就让他弟弟坐了。那大家就清楚了,本来这个传皇位是按照太祖皇帝的这一系传下来的,现在等于做皇上的一直到神宗这儿,是谁在做呢?都是宋太宗的子孙,赵世居是太祖皇帝的后代,你知道吗?所以这赵世居要是一听说他要谋反,神宗就神经了,你知道吗?那是怎么着?想把这个位置再扳回去?而且最关键是这里边牵扯到一个人,叫李士宁,是个道士。大家说你这说了半天,这么些个名字,又是什么赵世居,又是什么李逢,又是什么李士宁,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点都不乱,李士宁跟王安石是好朋友,王安石当年他母亲去世,他在南京守孝的时候就跟李士宁过从甚密,后来李士宁还在他们家住了大半年,王安石对他特别地器重。现在你知道了,这抓事儿得把脑袋拎起来,尾巴才能出来,你知道吗?这是个很大的案子,皇上说查,一查了不得,李士宁家里头,赵世居家里头翻出好多的衣服、图谶。什么叫图谶呢,就是好多那种预言的书,你将来会干什么,就那种。这玩意儿是最忌讳的,大逆不道啊,最后做了决定,赵世居赐死,李逢被杀,这王安石就非常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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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社会,一个官员一旦跟谋反事件产生瓜葛,其下场一定不会好。一桩旧案被翻出来,实质目标其实就是宰相王安石。那么,皇帝宋神宗会是一种什么态度?吕惠卿的个人目的能达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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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心里边很清楚,他就找着王安石,跟他说,你放松一点,李士宁是有罪的,你跟他关系也好,但这事跟你没关系,我对你很信任。王安石吓坏了,跪下给他磕头,说,说实在的,我知道李士宁被抓,我心里边非常地惶恐,如果李士宁说出一星半点对我不利的话,我根本没有辩解的余地啊,所以皇上您能对我这么信任,我确实是感恩戴德。神宗说咱俩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怎么可能谋反呢?不可能啊,谁还没有个三朋四友?话是这么说,这是神宗对他特别信任,因为对一般的皇帝来讲你只要有一星半点的不对劲儿,就那句话,宁可错杀一千我也不放过你一个,省得我麻烦。

好,这个事吕惠卿处心积虑办了很长时间,但是最后的结果让他有点失望,神宗皇上好像没对王安石怎么样。大家说那这李士宁怎么处置,那俩都死了,对李士宁处置的方式就直接地体现了对王安石的态度,李士宁只是杖击之刑,打了他几板子,然后给他送得远远的。因为像李士宁这样的罪过那是要杀头的,所以吕惠卿觉得自己这目的没有达到。他自己屁股底下也不干净,(吕惠卿)他提拔他那弟弟,很多大臣上疏,说他弟弟本来就是个小官,一

夜之间成了地方大员,本身语言能力又差,智商也不高,连个小官儿都做不了,怎么可以做一路的诸侯呢?因为在北宋他一个路的官员他就相当于一省的高级官员。还有他那小舅子,给人办案,误判了,把人给杀了,吕惠卿又找人给他作伪证,把这罪名扣到别人的头上。还有他的那些三朋四友,东拉西扯,办了不少让老百姓不满意的事,很多的官员都告他。在这种情况下,吕惠卿压力就很大,再三地请求辞职,神宗就接见他说,没事儿你好好的你辞什么职啊?吕惠卿说我觉得应该让有能力的人来干我这工作,我是个没有能力的人,所以我请求您给我轰走得了。神宗这就很纳闷儿,说你是参知政事,可是副宰相,而且天下责任并不在你一人之身上,你为什么要走呢?吕惠卿是个非常有头脑的人,说情况是这样的,当时王安石不在,缺人,把我调来了,我可以工作。现在王安石也回来了,他这个人是这样,他是一个人说了算,办事比较方便,你看现在人一多,意见分散了,办事效率不高,所以我觉得我离开比较好。神宗一听,说不对,王安石回来了,你才应该协助他工作,他是宰相,你是副宰相,你怎么反而要走呢?吕惠卿说不对,我觉得这次有点不对劲,就是原来王安石做工作不推托,这次来了老说自己有病,老是推托,他给改革变法做了很大贡献,这我都承认,可是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感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工作得不是很得劲儿。这是个新情况,神宗一听很感兴趣说,那你说王安石到底是怎么了?吕惠卿说,你看,原来他做宰相的时候,那会儿,第一回做宰相的时候,你什么都听他的,大伙儿也都听他的,这次来吧,人手多了,大家也不是那么什么都听他的,所以我觉得这事儿就难办。神宗一听他这个话支支吾吾的,话里有话,说我认为王安石是觉得天下之事还可有为,所以才回来的。吕惠卿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开始也是这么看的,但是可能是因为我在的原因吧,人多了有点,王安石可能觉得还是听他一个人的比较好,人一多办事不大方便,朝廷里头可以没有我,但是不能没有王安石,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走。神宗听了半天,这转来转去的,感觉有点意思了,就是来回在说这王安石是想专权,是想一切都听王安石的。神宗说你不要紧张,王安石回来他不嫉贤妒能,他不会嫉妒你的,你是他提拔的他怎么能嫉妒你呢?吕惠卿说是啊,我也是觉得他应该不会嫉妒我,这不构成逻辑关系啊,可是现在确实是人多,人一多以后意见就多,很难统一,所以我就觉得我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我还是回去的好。

神宗这时候就全明白了,这是转着弯地在说王安石不合适啊,他很讨厌这种说法,他就跟吕惠卿说,你自己干好自己的事,你瞎想那么多干吗?我告诉你,来了不称职的就走人,但是我告诉你王安石是不会苟且的,他不会在这儿应付事儿。吕惠卿一看,皇上不吃这一套,就说,皇上您看您好几次教育我,让我要配合王安石的工作,要做好参知政事的工作,我想问您,我这参知政事参的这政事,还是陛下您的政事还是王安石的政事啊?这话就说得非常露骨了。神宗一听就火了,什么话啊,我告诉你,王安石的事就是朕的事儿,这样明白了?去,该干吗干吗去。这你发现,事儿是好事儿,改革变法是好事儿,主持改革变法这些人能力也是强的,关键是心不能坏,你心一坏了,再大的能力也偏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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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吕惠卿的作为,虽然做人简单的王安石不认为他有恶意,但已到而立之年的皇帝宋神宗,却看透了吕惠卿的人品,在屡次提醒无效的情况下,为了变法派内部的团结,皇帝直接把吕惠卿贬到了外地。那么,被贬出京的吕大人会不会就此罢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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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惠卿被贬之后,经常给皇帝上疏、申辩,其中有一条引起了宋神宗的注意,他说什么呢?说我最近注意到监察御史邓绾罗列我的罪状,他的奏折上面的用语、语言、文字跟宰相的文书特别地相近,我觉得这里边有问题。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因为古代的时候这朝廷有规定凡是谏官是不能够跟宰相之间沟通的,因为如果谏官跟宰相沟通的话,对皇权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这谏官他就是来发现问题的,他就是来搞侦察的,他要是跟宰相串通一气了,那还有皇帝的活路吗?吕惠卿说我发现这个御史邓绾他的文书跟宰相的文书差不多一样,引用的材料都一样,皇上我告诉你,君臣大防啊,这你不得不防,你得查一下。

神宗一看,确实如此,就把王安石找来给他看,这是怎么回事啊?王安石说我不清楚啊,我不知道这怎么回事。因为邓绾是王安石的人,他也是改革变法派的,他挺纳闷儿的,回家就问他的儿子王雱,王雱当时也在朝里边做官,一问才知道,原来这王雱看到这吕惠卿被贬,唯恐这吕惠卿还会东山再起,为了保护他们这改革派,也为了保护他的父亲,他就跟邓绾等几个人联合起来,得,把这邓绾弹劾吕惠卿里边的好多话都写到自己那折子里头,给皇上递上去了。你想啊,这能不一致吗?哎哟,王安石一听就急了,因为什么呢,这是犯了大忌讳,赶紧给宋神宗就上疏,表示辞职不干了,不能再干,他非常紧张。王雱本来身体就比较瘦弱,背上长了大毒疖子,让他爸臭骂了一顿之后,这一下一病就不起。

好了,在这种情况下,神宗皇帝对王安石的信任度就有一定的降低了。说句实在话,虽然这次王安石回来了,但是变法当中的很多问题,本质性的问题并没有解决,而且这时候的宋神宗三十多岁,已经不是过去二十多岁的时候了,经过王安石这些年的调教和培养,他也成长起来了,他也有他的主见,对于王安石也不再是言听计从,所以,王安石深深地感到疲倦,他又请假,不上班了,又不上班了。神宗都急了,派人跟他说,我跟你之间从来没有什么怀疑你的地方,上天可鉴,老天爷可以作证啊,你怎么又病了?你得出来啊你,你不出来,我这儿谁给我盯着?

出来了,结果这时候发生了件很意外的事,这王雱不是瘦吗?不是弱吗?不是病吗?他死了,才三十三岁,而且这王雱跟他的那个叔父王安国不一样,他是坚决维护改革变法的,是个很有为的年轻人。他一去世,对王安石的打击非常大,这王安石就病倒在家里头。神宗还是不错,一天里头十七次派人来探望他,他病好得差不多了,又给他放了十天长假,健康恢复了,又放了三天假,这样王雱去世了,给他放了七天假。他病了,皇上派御医给他看病,看病看完了,开方子抓药不得花钱吗?王安石要花钱,神宗说算了算了,我买单了,你就别花这钱了。王安石说不行,一码是一码。神宗说那行行行,你非要交钱,意思意思总行了吧,这钱我给你掏了,我给你报销了。这些能够看得出来,神宗对于王安石基本上还是很信任的,还是很关心的,但问题的核心就不在这儿,对于王安石来讲,我根本不用你在生活上关心我,我也不用你去干什么别的事,你关键是在政治上你得坚决地、毫不动摇地支持我,这是最关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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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变法派内部,有为了自己的地位向战友开刀的,也有想帮忙却添了乱的,内部的瓦解与消耗是王安石所没有想到的,改革变法的梦想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而被称作古代君臣关系典范的宋神宗与王安石,又会面对什么样的困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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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实在待不住了,他是又困、又乏、又累、又疲、又惫,而且这儿子还去世了,早夭了应该说。坚决要求离开朝廷,不再做这个宰相。神宗说你这是为什么啊?我没有怀疑你嘛,我们俩之间是可以沟通的,我们向来有很好的沟通渠道,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忠心,我们俩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王安石说,我确实生病,我病重,我很疲惫,我不能再干了。实际上是他心里头已经觉得神宗对他没有以前那么信任,他跟别人说过,原来皇上对我非常信任,现在,能听我的五分话就很不错了,很了不得了。神宗说,我告诉你,我告诉这中书的人,凡是你的辞职的折子上来,一概不许接受。过两天,又上来了。神宗说,你怎么了?这不符合你的性格,你说话不算数,怎么又反悔了?又把折子递上来了?我告诉你,坚决不行,我不要你的,不看你的。终于神宗也失去了耐心,一天上朝的时候正商量事儿呢,商量一事儿,俩人没说到一块儿,神宗突然扭头问他说,哎,我听说你最近总是不停上疏说要走啊,王安石一听,仓皇之间马上说,不错不错,我想要走很久了,我马上就走。回去之后,上表递辞呈。

宋神宗熙宁九年十月,王安石被罢相,任江宁知府,这一年他五十七岁。想当年,公元1067年,宋英宗治平四年元月八号,那一年二十岁的宋神宗继位,当时王安石四十七岁。现在十年过去了,王安石五十七岁,宋神宗三十岁。王安石这一次做宰相的时间是一年零八个月,应该说在中国古代历史上很难再找到像宋神宗和王安石这一对君臣的这种合作关系了,王安石竭尽全力地效忠,以坚强的决心和意志力推进改革变法,而宋神宗给了他最大的所可能的全部的支持,但是一方面因为改革变法的难度太大,涉及的利益方面太多,另外一方面在改革变法过程当中,内部出现了重大问题。我们上次说王安石第一次罢相,主要是什么呢,反对派的力度太大了,借着天灾人祸说事。这一次是内部出现重大问题,为什么内部会出现重大问题呢,因为改革变法王安石用了很多新人,他没有用那么些老人,这些新人从底层上来的,上来之后一方面做着工作,另一方面在拼命地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有的时候那种对利益的追逐就远远地超过了对工作的执行,在这中间发生了很多这样的事情。再加上神宗皇上自己的思想也在不停地发生着变化,这就跟王安石的一些想法就不可能再完全一致,所以如果说第一次罢相是神宗皇帝和王安石的一种策略,或者王安石很大程度上出于一时的意气用事而辞职的话,那么这第二次那就是玩儿真的了,不但是因为他失去了儿子,也不但是因为遭到来自内部的这种诬蔑和攻击,更重要的是在如此长的时间里边王安石感到无比的疲倦,他对改革变法并没有失去信心,但是他对改革变法在执行过程当中出现太多问题,这些问题对他身心造成的损害,他已经是很难再承受了。

我们前面已经很充分地了解了作为政治家的王安石的这个角色、这个性格、这些行为,那么我们对王安石的了解仅仅如果止于此,那还是比较片面的,所以要全面地了解王安石的个性、思想和言语、行为,我们还要从他日常的生活当中去探究他、去了解他、去靠近他,这就是我们下一次节目所要接着讲的,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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