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11个月大时,母亲在同一屋檐下自杀,46年后他自缢身亡

54年前,美国女诗人西尔维娅·普拉斯,将自己的头埋入瓦斯灶中自杀,年仅31岁。

她的尸体被人们发现时,不到3岁的女儿和11个月大的儿子,在另一个房间哭闹不休。

两个幼小的孩子,就这样在生命之初,便目睹了至亲之人的死亡。尤其对儿子尼古拉斯来说,这无形的阴影和苦痛,伴随了他一生……

西尔维娅与女儿弗里达及儿子尼古拉斯

在上一篇中,半咖介绍了西尔维娅自杀带来的“怨咒”(详见《怨咒:美女诗人遭婚变后自杀,前夫情人以同样方式自杀,儿子自缢》)。

那么,在母亲自杀时,还不到一岁的尼古拉斯,此后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在47岁的年纪,也步母亲的后尘,走上自杀的不归路呢?

美国自白派女诗人西尔维娅·普拉斯

1963年2月11日,伦敦遭遇了百年一遇的寒流。

这天清晨,小尼古拉斯和姐姐弗里达,还沉浸在甜蜜的梦乡中。然而,一夜未眠的母亲已悄然起身,在他们身边留下牛奶和面包,便打开窗子,关上房门,并用湿布严严地封住了门缝……

当孩子们被寒风冻醒,哭闹着寻找母亲时,破门而入的护士和工人,在厨房发现了她的尸体,瓦斯的阀门都打开着。

验尸官得出结论:她是将头埋入瓦斯灶中自杀的。

虽然她在死前,为孩子们隔绝了瓦斯的伤害,她却忘了另一种更深的伤害——一生抹不掉的心灵创伤。

其实,忧伤,或者说是顽固的抑郁,早已像血液一样,流淌在她的生命里。

学生时代的西尔维娅

她,孩子们的母亲,西尔维娅·普拉斯,美国自白派女诗人,生前患有严重的抑郁症,从十岁开始数度自杀,又数度被人救起。

去年秋天,她与孩子的父亲特德·休斯那岌岌可危的婚姻,终于因后者移情别恋而宣告结束。

此后,她带着幼小的一儿一女,搬到了现在的公寓。她疯狂地写诗,几乎一天一首,却一直没写出太大的名气。

寓所水管结冰,电话故障,两个孩子孱弱多病;她也患上了鼻窦炎,夜夜失眠,即使服药也收效甚微……

她在死前7个月时,曾试图车开冲到河里自杀,幸亏被警察拦下。

她在刚刚出版的小说《钟形罩》中倾诉:“对于困在钟形罩里的那个人,那个大脑空白、生长停止的人,这世界本身无疑是一场噩梦。”

西尔维娅

特德十分担心她和两个孩子,经常来公寓看望她,并劝她住院治疗,却总是被她倔强地拒绝,因为她真的惧怕那恐怖的电击疗法,她在二十岁时就曾领教过了。

不过,她在自杀前两个星期,终于同意了特德的另一个建议,聘请了一位家庭医生,并服下了抗抑郁的药物。

可药物需要服用三个星期才生效,她终究没能熬过短短的三个星期,就用自杀永远地摆脱了折磨。

得知她的死讯,特德心急如焚地赶到公寓,抱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失声痛哭。

他后来曾对老友说:“这一天是我生命的终结,余生过得就像死了一样。”

特德·休斯

他将孩子们接到了德文郡的家,与情人薇薇尔住在了一起。

从此,他多了一个艰难的使命——尽量不让两个孩子受到伤害。

其实,从西尔维娅自杀那一刻起,两个孩子的心灵,便已遭受了无形的、不可逆的伤害,只是他们还小,这伤害隐藏得不易察觉。

特德烧毁了西尔维娅的两本日记,以防孩子们将来因此而痛苦,并在第二年娶了薇薇尔,组成了一个看似完整的家庭。

特德也是一位诗人,而诗人的直觉,永远都是灵敏的,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孩子。特德洞察到了孩子们的创伤,曾在诗中写道:

“他(指尼古拉斯)的姐姐一天天长大了/因这创伤而显得苍白/这个她见不到摸不到感觉不到的创伤……我们这三个被生活丢弃的人/在我们各自的小床上/保持深沉的寂静……”

西尔维娅死后,特德遭到了女权主义的抨击。他们对他喊道:“还我西尔维娅!”甚至,西尔维娅墓碑上“休斯”的姓氏,也总是被人凿去……

西尔维娅的墓碑

为了孩子,特德保持着沉默,只是在每年西尔维娅生日时,才为她写诗祭奠。

幼小的弗里达和尼古拉斯,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开心。虽然父亲对他们笑容可掬,然而那转身时笑容收敛的刹那,仍让他们不安。

特德的第二任妻子薇薇尔,当然也深受其害。当年,正是她与特德的婚外情,成了他与西尔维娅离婚的导火索。

在她夜夜的梦里,西尔维娅似乎阴魂不散,一直在用“怨咒”影响着她的命运。

特德的脸上很难见到微笑,他在家庭中的地位十分强势,甚至命令她精心服侍他的一儿一女,还要负责教授孩子们德语。

这种心理上的压力,在她与孩子接触的点滴中,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的成长。

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中,幼小的姐弟俩,尤其是更小的尼古拉斯,仿佛也住进了生母的“钟形罩”里,抑郁的情绪在心中滋长着,悄然注定了他此后的人生。

西尔维娅与一儿一女曾经的幸福时光

1969年,孩子们的继母薇薇尔,不堪忍受长期的心灵折磨,竟以与西尔维娅同样的方式,打开瓦斯阀门自杀,还带走了她与特德刚刚4岁的女儿舒拉。

这个家庭再次破碎了。不到9岁的弗里达,和刚刚7岁的尼古拉斯,第二次目睹了家人的死亡。悲剧,似乎成了他们生活的主色调。

虽然特德在悲痛中,极力保护着孩子们,并在此期间创作了大量的儿童作品,希望能带给他们一些快乐,可那阴暗的童年底色,却是用再明艳的色彩,也无法掩盖了。

特德最担心的,是儿子尼古拉斯。当年,儿子刚刚11个月大,还没有完全断奶,就骤然离开了母亲的怀抱,这对儿子来说是多么残忍。

更何况,儿子的眼睛越来越像西尔维娅,他真怕儿子也继承前妻血液里的忧郁,成为第三个离开他的亲人。

西尔维娅与特德也曾有过甜蜜时光

1982年,特德整理的《普拉斯诗全集》,为前妻赢得了迟来的普利策诗歌奖,那段尘封的女诗人自杀事件,因而再次被媒体提起。

幸而,尼古拉斯已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了。

可特德仍十分担心——多年以来,他一直对孩子隐瞒他们母亲自杀的事实,而这次他必须告诉他们了。

特德给尼古拉斯写信,鼓励他一定要勇敢:“人会后悔的只有一事,便是活得不够勇敢,不曾全心投入,没有全力去爱。除此之外,一切都不算数……”

也许是为了努力挣脱压抑的“钟形罩”,尼古拉斯爱上了广阔的大自然。又或许是因为父亲热爱钓鱼,他对河流中的鱼类尤其感兴趣。

后来,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牛津大学,专门研究生物学,并顺利取得学士学位。之后,他先后考取了硕士和博士学位,并来到美国工作,成为一个研究溪涧鱼类的著名专家。

不过,在姐姐弗里达和同事们的眼中,他是一个少言寡语、郁郁寡欢的人,仿佛有一座沉默的火山压在他的心底。

1997年,特德罹患癌症命不久矣,他将写给亡妻西尔维娅的诗,整理为《生日信札》,于第二年出版,首次公开了他与西尔维娅复杂的感情和婚姻。

此时,抨击了他整整35年的读者,才因诗中充盈的爱与思念,而终于谅解了他。

病榻上的特德,仍挂念着儿子的感受,特地写信给他:“我告诉你这一切,是希望它能让你理解许多事……别不把它当回事。1963年你受到的伤害比我还重。可你要顶得住,就像我这些年来做的那样。”

两个月之后,特德撒手人寰。尼古拉斯和弗里达,第三次经历了亲人的死亡,这次,他们彻底成了孤儿。

如果说母亲的死,给尼古拉斯埋下了抑郁的种子,那么父亲的死,则加速了这颗种子的生长。

父亲曾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童年时最亲密的人。如今,父母都已离去,他顿觉人世更加苍凉。

成年后的尼古拉斯,成为一个鱼类专家,长期受抑郁症折磨

2003年,西尔维娅的传记电影上映,久远的女诗人自杀事件,又一次被人们炒热。

本就脆弱敏感的尼古拉斯,心灵又受到了一番伤害,那些记者与他纠缠不休,甚至问他到底站在父亲那边,还是母亲那边。

尼古拉斯压抑着自己的痛苦,父母是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他该如何去碰触呢,他只有保持沉默。

2006年,特德生前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尼古拉斯像母亲一样,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他无法继续工作,不得不辞去职务,跟朋友说要去做陶艺师。

可三年以后,他已被折磨得虚弱不堪,夜夜难眠,甚至无法出门。

早春三月的一天,他用一根绳子,在费尔班克斯的家中,结束了自己沉重的47岁生命。

就像他的母亲诗中说的那样——

“看,黑暗从爆裂中渗出/我不能容纳这些/我容不了我的生命”。

他终于从“钟形罩”中,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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