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卫：戒酒俱乐部（小说）
马卫，重庆市作协会员，万州区作协理事，《重庆小小说》副主编，《何其芳文墅》副主编，《东方散文》编委。公开发表文学作品有300多万字。出版有散文集《疯长的石头》和长篇小说《李蔚如》。即将出版《诺贝尔小说书评》。
作品入选有50余本集子，多次进入中国小小说年选、杂文年选和中学教辅及考题。小小说《错别字》获冰心儿童图书奖。获各种奖励100余次。
作品发表于《青春》《芳草》《芒种》《雨花》《北方文学》《花溪》《读者》《青年文摘》《微型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百花园》《杂文月刊》《杂文选刊》《散文选刊》《散文百家》《参花》《广西文学》《莽原》《火花》《小说月刊》《小小说月刊》《短篇小说》《短小说》《金山》《天池》《椰林》《佛山文艺》等报刊。《小小说月刊》《新民晚报》专栏作家。
曾任县作协主席、文化局创作科长、《三峡都市报》主编，天城志办副总编等职务。
戒酒俱乐部
重庆/马卫
小野一如既往地好酒。
尽管最近特别倒霉——老板炒他鱿鱼，老婆和情人私奔，居然还有小偷光临，把他仅有的积蓄席卷而去。现在除了银行折子上的三百万日元，这是他工作10年的辞退金，小野一无所有。还好，没有孩子，少了牵挂，父母在乡下，能劳动，不需他负担。
日本男人中6/10酗酒。工作压力太大了，一下班就进酒吧，不醉不归。小野一次能喝3斤清酒，在株式会社，只有专务久保能和他比。可久保肝硬化死了，后来就没有人和他相比了，独占鳌头。
突然，背后传来：“是小野君吗？”
这是冬天的夜晚，贺须县城已很冷清，大街上几乎没有人来人往。醉眼朦胧的小野转了一周，还是没有发现人。
“是小野君吗？”
又一声传来。小野低下头，才发现声音是从街边的花台传来的。原来那儿歪着一个人。
小野踉踉跄跄地蹿过去，哟，也是个醉鬼。他叫横山，是酒吧认识的酒友。喝酒一人不乐，必须众人。
“横山君，您？”
“小野君，我们再喝。”说罢扬了扬手中的清酒瓶。
看来他醉得厉害。小野不得不扶他到自己那儿，服侍他睡下。
第二天，横山一起床，小野已端坐在客厅。
“多谢你了，小野君。”说着就鞠躬。
小野连忙还礼。
二人洗漱后，在客厅又叙礼备，横山道：“小野君，看来我们不戒酒不行了，要不这辈子毁了呵！”
“戒酒？说得容易哟！”
“听说有个戒酒俱乐部，效果很好的。”
戒酒还有俱乐部？太新鲜了吧。小野很怀疑横山昨晚醉了还没有清醒。
“听说只要交30万日元，两个月就能戒脱。”横山看来一心要戒酒。
小野被横山说动，也决定参加戒酒俱乐部，他深知，如果不戒酒，以后真是文不文，武不武，跟废人无异。必须重新振作起来，生活才有希望。
俱乐部老板田中二很高兴呵，一下就有了两个会员60万日元，不少呵。
田中二介绍道：“你们交的会费我并不得，只要你们在两个月内戒了酒，这30万日元一分不少地归还你们！”
小野和横山都惊诧——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田中二见两人的神态很不相信，顿一顿再道：“不仅如此，如果你们能在最后测试时成功，那么，到了年底，本年会费总数中还会给你们分成。比如总数1000万，你们至少能一人分得100万，那些没有戒脱的会费不退，继续戒酒得继续给钱。第二次会费得交50万元。”
田中二的话让二人像听神话。
“最后的测试？”
“到时你们就知道了，两个月以后的事。五个评委，加上被测试的人，人人面前都是酒，坐在那儿，能坚持一天一晚，不动酒者就胜出，戒酒也就成功了。退回会费，年底还有分成。”
谁说天上不会掉金子，这不，天上硬是掉了一坨钱下来。找不到工作，坐吃山空的小野，眼睛都差点发绿：他找到了挣钱的门路。
二人交了钱，来到小野的家中，共同决定，喝最后一顿酒。两人酩酊大醉，睡了3天才起床。小野并没有放横山走，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没恒心的人，如果没有人提醒和监督，根本克制不住酒的诱惑。
好在横山真是善解人意，回家和老婆一商量，就搬来和小野同住。
他们把家中的酒全部倒掉。
他们把酒瓶、酒罐、酒壶全被丢进了垃圾桶。
他们甚至把所有的酒杯——玻璃的，陶瓷的，贵重金属器皿的，通通砸掉，边砸边说：以后没有了这些东西，想喝也喝不存了。
看两人的行为和语言，戒不了酒才怪。
日子好慢。有酒的日子，一天比现在的半天还快。没有酒的日子，一天比两天还长。多少次，酒虫在小野的喉咙爬，只好用白开水代替。那代替得了吗？他多想去酒吧畅饮一次，是横山止住了他。
“小野君，我们不能去酒吧，去了不就前功尽弃了？这还是小事，30万日元拿不回来也不要紧，关键我们戒不了酒，就再也振作不起来，这辈子报废了。你才30多岁，我才20多岁，人生路还长着呢！”
本来小野比横山大，这时横山倒像个谆谆教诲的老者。
日子好不容易挨到两个月，就像坐牢的人盼来出狱那天。
最后的测试期到了。
那天，戒酒俱乐部很庄重。
最后的测试是在会馆进行。5个评委坐得如同一尊尊佛相，风都吹不动。
先被测试的是小野。
老板田中二一脸寒意，仿佛他不是在测试戒酒，而是在为国家选拔肱股大臣或三军统帅。
一声令下：“开始！“
随着这声严厉，所有的人都跪在蹋蹋米上。5个评委在一排，朝北。小野朝南，正好与他们相对而跪。
老板田中二跪东。
有玉女纤纤，端来一盆盆东西——全是酒呵，好多个杯子，一闻就知是好酒，清酒，米酒，西洋酒，也有从中国运来的五粮液、茅台……
那酒香就像一千只虫子，往小野的喉咙爬。
更可恨的是，这酒居然每人的面前摆一盘，还配有可口的小菜佐餐。
小野看大家，全都闭着眼睛，像是老僧入定。
难道他们不想吃，不想喝？小野边想，也边阖上双眼。
屋子很静，除了7个人的心跳听不出任何声音。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像是钢丝上走着的人，危险，因为小野生怕那一瞬抵挡不住酒香的诱惑，而让所有的努力付之流水。
小野从来没有诅咒过酒，只在这会儿他心中暗暗骂道：“这该死的酒！”
小野不但诅咒酒，还诅咒生产酒的人，甚至连中国造酒的祖宗杜康也拉扯进来，捎带受辱。
一分钟过去了。
一刻钟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小野的脸皮上汗淋淋，开始是牛毛似的，再后来是芝麻似的，然后是黄豆似的。好在其它人看不见呵。
没有人嘲笑，没有人观瞻，要不这脸就丢大了。此刻的小野也顾不了那么多呵。肚子饿得咕咕响，不用喊，又有七个丰乳肥臀的少女，轻轻地走进来，把原先的食物撤走，然后端上一盘美味，走时轻轻道：“先生，好好用餐！”
并弯膝作礼。
但酒并没有撤走。那6人睁开眼浪吃起来，但没有一人喝酒。小野也吃起来，有了美食，又有美酒，但不能喝，就像一位美女在面前，脱光玉体，眼流柔情，你却不能摸，不能吻，这不是让人活活受罪么？
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为了拿回30万，还有分成，小野得挺住。
饭后不久，那几人居然摆起“龙门阵”来。
一个说：“那年，我到了四川的泸州，哟我的天，主人家上的泸州老窖，一开瓶那酒香硬是几里外都闻得到。”
一个说：“那年我到法国，那杜松子酒是藏了300年的呵”。
小野一听，直吞口水，手不自觉伸向面前的酒杯。
那些人好像没有一个在看他，因为他们闭着眼呢。“他们不会看到的”，小野心想，手上的速度也加快了。酒杯终于端到了唇边。他迫不及待轻轻地吸小半口（不敢发出声音）——
那6个人同时睁开眼睛（其实他们根本没有阖上眼皮，在装睡），同声大喊：“这是第257个！”
6个人的声音如炸雷在小野耳边爆响，吓得他一下仰在地上。
那6个人全都站了起来，老板田中二道：“小野君，你可以走了！”
脸色很得意。
小野一脸羞惭，恨不能钻入地缝。那30万日元白丢了不说，还吃了那么久的苦，受了这些辱。他很快推开门，逃难似的要跑，却被人死死拉住。
拉住小野的是横山，他后面的是几个警察。这更让小野摸不着头脑。老板田中二和那5个评委一个个蔫了头。警察上前，给他们每人强喝一口酒，想不到这6人全都睡在地上滚动。警察把他们铐了起来。
小野：“横山君，怎么回事呵？我都糊涂成一锅酱了”。
擎察和横山都大笑起来。
一个警部好不容易止住笑，慢慢道：“小野君，这个俱乐部是个骗子俱乐部！”
“这6个人想出了一个奇招，用戒酒骗钱。他们6个人都是先天性酒精过敏，根本就不喝酒。因此，再好的酒也诱惑不了他们。相反，你们这些酒鬼，在他们的挑逗下、引诱下，根本无法抗拒酒的诱惑。来戒酒俱乐部的256个人，全部失败了，你是257个！他们赚了7个多亿呵！”
小野如大梦初醒。
“那横山呢？”
“他么？他是我们的线人，因为有人举报这家俱乐部，他才找你来卧底！”
尽管被横山骗了，小野还是很高兴，并起坚信自己能戒酒，从痛苦中振作起来，开始新的生活。（作者自负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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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河文艺》第036期
公众号 weihewenyi
总 编 杜育龙
主 编 王 炜
副主编 吴 朝
编 辑 王 科 严新芳
❶稿投：1175314756@qq.com，小说、散文、随笔、诗歌、书画赏评，1500-2500字。附150字内创作简历和生活照1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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