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信平丨自行车的回忆
自行车的回忆
作者:郑信平
自行车,英文叫bicycle,前缀bi意指二,而cycle是圆圈轮子的意思,有两个轮子的车子就是自行车。脚踏车,是我们对自行车的通俗性叫法。我觉得这个叫法更贴切,如果不用脚狠劲地蹬踩踏板,不带动轮子,轮子会自我转动,车子会自行向前行进么,不会。所以,我更喜欢叫它脚踏车。
自行车是人类发明的最成功的一种人力机械之一。1915年出版的《清朝野史大观》中有“黄履庄(1656-?,广陵【今扬州】人)所制双轮小车一辆,长三尺余,可坐一人,不须推挽,能自行。行时,以手挽轴旁曲拐,则复行如初,随住随挽,日足行八十里。”可见,黄履庄制造的自行车,前后各有一个轮子,骑车人手摇轴旁曲拐,车就能前进,这是史料最早记载的自行车。
黄履庄以后大约100年,法国人西夫拉克于1790年才制成了木制自行车,这辆自行车没有驱动装置和转向装置,坐垫低,人骑在车上两脚着地向后用力蹬,车子才能沿直线前进。清同治七年(1868年)11月,上海首次由欧洲运来几辆自行车,是人坐车上,两脚踮地引车而走的业余消遣的娱乐性代步工具。
上世纪80年代老“三大件”(手表、自行车、缝纫机)盛行,尤其是娶亲时必须要有这三。那时的新郎官,应该说是为了一宝——新娘,一股脑的要娶回四宝。但有钱也很难买到三宝啊,只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可是,四宝娶回后,“永久”“凤凰”自行车常驻厅堂边壁处,显摆,不骑;“上海”“宝石花”手表永驻陪嫁梳妆盒,存档,不戴;“蝴蝶”“蜜蜂”缝纫机挤占新房拐角地,亮眼,不踩;只有最重要的一宝——新娘子去了新和娘,剩下个子,给夫家当了儿子,天天做牛做马,劳累又挨骂。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就为了娶亲时的面子,划不来。
我家没有娶亲之人,不需为了面子而强上力不能及的“硬项目”。但老爸天天11路上下班,看到人家有乌黑发亮哒哒哒作响的崭新自行车,骑上一溜烟跑得老快,省时又省力,确实动心了好久。最终,在权衡利弊之后,狠下心也买了个26的飞鱼自行车。确实,有了自行车,上下班省出了好多时间,又轻松了很多,回家提早,又存下力气,可以挖更多的地,种下更多的萝卜大豆红薯马铃薯。
印象中,老爸对这个飞鱼,从没有这么个好态度。那自行车被精心打扮的真是比新娘子还娇贵。把手套上皮套,车梁用塑料包裹,车座罩上灯芯绒套,前后轮轴都箍上塑料毛刺彩条。鲜艳的“风车”随着轮子转动,一路的哒哒哒哒,给人激情满怀,勇往直前的冲动。加上滴铃铃铃铃的车铃声,那个清脆啊,真是扬眉吐气。好在老爸一直低调,换若是我,肯定要一路哒哒哒哒滴铃铃铃到家门口,那趾高气扬,神气十足的劲头,我想应该无人能比。
我猜想30多岁才成家的老光棍老爸,工人大老粗一枚,当年娶到年轻漂亮又有文化的老妈时,都应该没有对飞鱼这么个捧在手上怕化了的感觉吧。老爸对他的这个宝贝,除了物质上的包装,还有精神上的爱护,飞鱼简直就是他的第五个儿子,甚至是第一个儿子。
人驼车,年轻人现在可能觉得是不是脑袋有问题,神经短路了吧。但在那时,我想,不光我老爸,很多新添了宝贝“儿子”飞鱼海狮凤凰的,都会这么干。那时没有现在路网的四通八达,也没有现在的处处硬化或柏油铺筑,而是晴天漫天尘,雨天泥泞泞。晴天还好,就是灰尘,好擦抹。雨天可就麻烦了,到处都是雨水,泥泞不堪,人披的雨衣此时就得让位于心爱的宝贝了。这还不算,还得将几十斤重的家伙扛在肩上,驼过它不该接触的污浊地段。
记得有几次,老爸偷懒,也许是上班太累,没有力气驼,就推着自行车行走在它的轮子此时不该接触的地面上。黄泥巴吸水后粘性特大(这个特性我们小孩都知道,老爸真是累糊涂了,也许心存侥幸),滚过黄泥巴的车轮像糯米麻糍果在白糖堆里打滚,樾滚越粗壮,结果车子的前后挡泥板都结结实实地黏满了黄泥巴,且越推越结得多,越结越扎实,最后,连用木棍都撬不下来,只有老老实实肩扛,一路地驼着这个宝贝带着黄泥巴回家。到家后,费了老大的劲清理干净后,用麻纱蘸上珍贵的菜油,细细地每一地方都给涂抹一两遍,直到该发亮的地方发亮,该无尘的地方无尘,自认为满意后方才摆手。那个心痛的心情,以及那种认真对待的态度,我们做儿子的好像从来没有得到过、享受过。
每次看到老爸那么轻巧地跨上车子,蹬蹬脚踏板就轻松出发,上路而行,看来骑车很是简单啊。记得我读三年级时,个子刚好够得着斜脚穿过三脚架那,于是,趁他到地里干活,我和老三一起推着飞鱼出发了。我们轮换着骑,一个在后面扶着,以防摔倒。轮到我骑时,可能我觉得自己行了,叫老三放手,我正庆幸自己会骑的时候,转眼就来到了家门口的小溪边,桥窄害怕,越害怕越把控不住,结果连人带车,翻入桥底。两边都是荆棘和老虎刺,结果是满头满脸的刺钩,哪都是血痕条条。两人慌忙将飞鱼弄回家,我也不敢咿唔一声。好在飞鱼已经服务老爸好几年,该磕碰的已然磕碰过了,老爸也不会再拿它太当宝贝了,多几个地方,也没有发现。
在我读初一时,老三已经读初三了,老爸看到我们天天都是那么早起床出发,心痛儿子,也是家里经济稍好点了,买得起新的自行车,而我们也早已在老爸长久的默许下学会了骑自行车。于是,一辆崭新的28海狮就交到了老三的手上。这个28海狮,驼我们兄弟俩早出晚归,煞是辛苦。我们也在老爸的言传身教之下,从换刹车皮,到补胎,到各处滚珠的更换,甚至到最难的穿插车轮钢丝,矫正钢圈,都亲自操作过。可以说,给一套自行车的零件,我们都能给dou起来(拼凑在一起的意思)。若不是后来的继续读书,我想我应该能成为一个修理自行车的好手,这确实是我当时的一个强烈想法。
这个海狮,曾经给我们带来过一只鹅的意外“收获”呢。那是某天早上上学时,老三载着我,从下东巷的葛门岭那下长坡,转弯后再来个更长的坡,那时的小孩骑车都是在骑飞机,恨不得飞起来,何况是长连坡哦。天刚亮才出外觅食的大白鹅,也是睡昏了头,命该绝于海狮,嘎嘎嘎地在路中间伸脖张嘴,呼朋引友呢,显眼是显眼,但对于起飞的海狮,那刹得住,无奈两个轮子都从鹅背上压过了,我们也不敢停留,一溜烟跑了,下午放学,绕弯才回家。哪知晚上老爸提回个大白鹅,说是早上我们的事有人看到了,告诉了鹅主,专候在路边等我老爸下班。结果一只白鹅花了一百元,明知挨宰,但也没法,要不,你让鹅活过来啊。
这个海狮,后来驼了我三年的高中,连最后高三毕业,驼那大木箱回家,也是它的分内事。也许是年久疲劳,或者是我高中太紧张一下子轻松了的缘故,反正驼那木箱时,感觉一路的沉重,难骑,脚真是没劲。大概它知道我高中毕业了,以后不用它,也不给加油护理了,故意找茬于我。反正,我的印象很深,最后的几里路,是一路的推着回家的。也是,那时是大中午了,天热,肚饿。可能我确实太想回家好好歇歇,尽然大中午的赶回家,饭都没吃,只有路上买了甜条和水,将就着边吃边推车。
后来大学呆的十年里,我只是大一做家教时买过一个旧车,但整好没多久就“飞”了。我再也没买过车子,每次都是到宿舍边上的旧车堆里,寻找出好几辆,利用就近修车行的工具,拼凑平凑,也能将就着用。所以,南昌大学北区、青苑公寓,乃至四川大学宿舍楼底下的修车师傅,我都混得好熟,有时,还交流交流某种车型的修理技巧呢。
今年儿子上初一,比我高,给他买了个自行车,能调速的那种,和我在成都时的一样,看来自行车这东西更新换代慢,或者说创新性不强,至少在实用性车型上如此。但他的这个贵啊,八百多,我成都的那个,只需动手整合整合几个破车,加加油就行。
看来能动手,确实是好事。但若是只需动嘴不要动手,肯定更好了,我也想这样。
(2020年10月19日23:38)
文/郑信平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郑信平,江西玉山人,四川大学毕业,哲学博士,曾在乡镇、县级政府任职,挂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现为中部某省地级市公务员,从事金融口工作。喜藏书、阅读,也喜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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