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辉腾梁的脚印（四）：艰苦创业
本文作者：谢江
辉腾梁创业系列：
雨后泥泞的路
1
下雨行路难
辉腾锡勒草原离自治区首府呼和浩特一百多公里，离北京四百多公里。那里有那么好的草原，那么好的地理位置，旅游发展得很晚，为什么呢？因为那里的土地是黑黏土，只要有点雨水马匹都经常摔跤，汽车上不了辉腾梁，已经上去的又下不来。辉腾梁海拔高，从来不缺雨水，搞旅游先修路，这是必须的。
辉腾梁在几年前已经修了一条从中旗到卓资山的简易沙石公路，从东北到西南横穿辉腾梁。我建设在敖伦淖尔的度假村离这条砂石路还有7公里。修建这7公里的路是我遇到的第一个难题。
开始我对修路缺乏认识，总觉得我有两部212越野吉普车，如果有车打滑了，吉普车挂上加力档拖出来就行了。
结果呢？吉普车挂上加力档连自己都不能自救，更别说去拖别的车了。
度假村开业后我的主营方向就是接待旅行社的团队，所有团队来的都是大轿车，晴天没问题，遇到雨天大轿车没有一部不陷在草原上，凡来过的司机异口同声：再也不来这鬼地方。
路滑不能行车，直接影响了度假村的效益，修路是唯一的解决办法。经过咨询，修一条简易的砂石路就需要二十多万元。建设度假村时没有修路的预算，怎么办？经过多方调研，结合当时的经济状况，解决的办法是：雇村里的小四轮拖拉机拉石头、碎石子垫路。结果是干了五年旅游，修了五年路，才勉强地解决了行路难的问题。
梁上吃水难
2
梁上吃水难
我在前期调研时问老乡用水怎么办，他们说这上面以前到处是海子，肯定好打井，水位也不会低。因此，我坚信辉腾梁上可以打出井水。
我特意从集宁请来专门搞测量的技术人员，用高科技手段测量我选址地方地下水的情况，测量费用需要一千元。经过专家测量，可以打出水，但是水位可能低，井要打五十多米深。专家最后补充说，测量的数据是有误差的，有出入属于正常。
井深不怕，无非就是买大功率的潜水泵嘛。
打井队来了，签了合同，不管是否打出水我都要付钱，五十米以上的是特深井要加费用，需要八千元，打出水后下的井管另外算账。
只要能打出水，这点儿费用不算什么，我欣然痛快地签了合同。后来我才知道，测量的和打井的是一回事儿，测量的到哪都是能打出水。打井队不急不忙地开始打井，每天取出的石芯整齐地摆放在地上，并且每天有人在量尺寸作记录。第十天打井队负责人对我说：“谢总，你看已经打了六十多米了，从取出的岩心看，这里根本没有水，这里是花岗岩，很硬，我们已经损坏一个进口钻头了，打你这口井的费用还不够买钻头的钱，我们是赔痛了，我看就打到这里吧，明天我们撤退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认可，打井失败。
第二天我下黄花村找到村长金奎，请他帮我想办法。金奎带着我去了一个叫大喇嘛湾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泉眼，羊倌经常在那里饮羊。
大喇嘛湾在我选址的地方西边，大约有一公里，泉眼是在半山腰，水量不是很大，要在泉眼下面修建一个全封闭的蓄水池，蓄水备用。蓄水池好建，如何把水输送到旅游点儿这是个棘手的事儿。经多方探讨，用电水泵输送最可行。首先要铺设一公里钢管，需要二次扬程，需要一台变压器，还需要架一公里高压电线，需要栽二十根水泥杆等材料，大约需要拾万元，还要请供电局来施工。钱多少抛开一边，如此之大的工程当年根本不可能完工。怎么办？愁煞我了！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又是金奎给我想了个办法。他说他的小四轮拖拉机可以抽水运水，我只要备一个一吨的水箱，他可以来试试。
天不灭曹啊，抽水拉水一次成功，我打心里感谢金奎。
“谢老师，水是能拉了，你还要建两个三米多高的水塔，起码能存十顿水，我把水拉上来后再用拖拉机顶到水罐里储存，才能保证度假村用水。另外，下雨的时候路滑，先要把这条拉水的路拉点儿石子垫一下。”
“放心吧金奎，明天安排拉石子垫路。”水的问题，没太费劲解决了。
草原变化莫测的天气
3
诡异天气险
“早穿皮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这是人们形容辉腾梁的天气多变。我在辉腾梁上生活的五年真正地领略了那里天气的诡异，有的时候非常可怕。
乌云地上飞
“快出来看呀，东边的天空是咋回事儿？东边的云彩掉在地上了！”随着人们的喊叫声，我也跑出屋子往东边看。
在很远的天边，只见一大片乌黑的云彩从南到北、从天上到地下，沿着地平线往西漂移，黑云中不时地能看到闪电从天上竖着直劈到地上。黑云漂移得很快，不到十分钟已经能听到闪电过后的雷声。
跟随着雷声，狂风随即而至，大风卷起酒杯大小的石子朝人们头上、身上打来。拉马的乡亲们也纷纷地往蒙古包里钻。“别进蒙古包，那里有客人的东西，进餐厅去，不是游客的都进餐厅。”我迎着风高声的喊叫着。很快黑云推着狂风扫荡了度假村，瞬间一片黑暗。“开灯啊。”“开了，灯不亮，可能电线刮断了。”
“哎呀呀，我活了五十几岁头一次看见这样的鬼天气，云彩咋还掉在地上了？这么大的风也是头一回见。”村里的拉马老头大声地说。
一个小时左右，黑云跟着大风远去了。十个蒙古包全被吹倒了，直径十米的豪华大包也被大风吹得依里歪斜。
“图木尔你带着马队所有人，赶快搭蒙古包，杨克西你带着客房的服务员整理搭好的蒙古包，存宝你带着保安的两个人沿着去黄花沟的路查看游客的情况。”
苍天保佑，游客没有一个受伤，度假村的损失也不是很大。不少游客说这次辉腾梁来着了，看到了从没见过的乌云落地，黑风扫荡。
这样的天气我在辉腾梁呆了五年也只见到这一次。
车在云中行
乌云密布
一次去旗里办事儿，和朋友喝点小酒回度假村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车子刚上辉腾梁我就感觉不对头。
“小王，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怎么前面没路了。”
“没走错，是大雾，慢点开吧。”
“小王，汽车开进天宫了，你看啊，车灯照见的都是大片大片飞过来的白云，根本看不见路。”
车灯照见大片的白云铺天盖地地朝着车身砸过来，令人胆寒。
“我下车看看。”
小王下车沿着汽车灯光朝前走了顶多两米，他的身影就被白云吞没了。片刻，小王从云中钻到车前对我说：“谢总，咋闹啊，我看我在前面走，你看着我的影子慢慢地开吧。”
“好，试试吧，辛苦你了。”
一步一步，磨蹭了有很长时间，也没走多少路，我正琢磨怎么办的时候，就听小王“哎呦”一声，人从汽车灯光下消失了。我赶快下车大声喊：“小王，小王，你在哪儿？”
“我就在前面一点儿，我掉在坑里了。”
好在是个没有多深的坑，小王没有受伤。我拽上小王说：“不走了，上车等天亮再说，你先上来，抽颗烟歇一会儿。”
也不记得抽了几颗烟，云彩还是大片大片的擦着地面整齐的朝汽车飞来。我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我看咱们就在车里眯一会儿等天亮吧。”
天亮了，云开日出，一切又都那么美好，开车回家。这种云中行车的经历估计能遇到的人不足万分之一吧，让我遇到了还是万分的幸运呢。
六月飘大雪
六月飘雪
六月的一天，稀稀拉拉的开始有游客上梁旅游了。公务车还有一格油，必须去旗里加油，两个家在中旗的员工也要顺便回家取点东西，我也要到政府去办点事儿，车上三个人说笑着上路了。
出发的时候是响晴薄日，天气非常好。车子开过蓿麻湾，正要爬那个陡坡时，一块乌云夹杂着大雨迎面而来。
“坏了，下雨路滑，咱们去不了中旗了。”
“那就赶快往回返，要不然汽路湿透了咱们也回不去了。”
调转车头赶快往回开，还没走二里地，突然天降鹅毛大雪，一时间天地白茫茫一片，车子打滑了，一下滑到公路边的排水沟里。两个搭车的员工二话没说，冒着大雪下去推车。他们使出浑身的力气，汽车纹丝不动，反而是推车的人弄得是满头泥水。
“快上车暖和暖和，一会儿再看怎么办。”我忙着掏出烟给大家点着。
辉腾梁的天气真的是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下雪后天气变得非常冷，来的时候时大晴天，又是坐汽车，谁也没多穿衣服。现在几个推车的人衣服湿透，冻得直打哆嗦，我马上打开车上的暖气，让车里稍微暖和点儿。
“谢总，车里的油，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估计能坚持半个小时吧。”
“谢总，我看这样吧，我们两个步行到前面蓿麻湾村找拖拉机来拖车，你一个人在车里等我们，你看行不行？”
“那就辛苦你们了，先到老乡家借几件衣服换上，千万别冻病了。”
“放心吧谢总，那我们去了。路滑不好走，这儿去蓿麻湾怎么也有五里地，估计要多等一会儿，您放心，我们一准把拖拉机找来。”
望着远去的几个员工我心里泛起一阵感动。怕燃油耗尽，他们走了我就熄火了。
雪停了，天也变得阴沉沉的，车窗上化的雪水很快结成冰，车顶流下的水沿着车顶四周结成一圈冰柱。车里冷得要命，我只穿了衬衫加一件外套，实在冻得受不了了，我打着车开了暖气。
我瞪大眼睛朝着蓿麻湾方向望着，期盼他们赶快到来。
汽车像死人一样咽下最后一口气，燃油耗尽。天很快就黑了，白茫茫的草原那样的安静，我的呼吸声听得清清楚楚。我也开始冻得哆嗦了，我知道再这样窝在车里，我会被冻死在辉腾梁，我必须动起来。六月下过雪的辉腾梁好似进入了冬天，真叫个冷。我下了车，搓着手向西跑去。就在我以为要命丧辉腾梁的时候，老天开眼了，远远的传来“突突突突”的拖拉机声，还有微弱的手电光（拖拉机没有灯），我知道幸运之神又降临在我头上。
九月结冰冻
绿叶结冰
过了八月学校一开学，辉腾梁的旅游基本结束了。都说辉腾梁旅游期四个月，其实只有四十天。六月中旬天气逐渐暖和，草原才真正的变绿。到八月底天气又很凉，草原一片枯黄，夜晚还要穿棉衣。因为是第一年在辉腾梁搞旅游，我想体验一下中秋节和国庆节的天气情况，看看今后能否利用中秋国庆这两个节假日搞点儿活动。
八月底已经彻底没有游客了，我决定闭点儿。收拾好一切物品，大部分员工结账回家。因为还有几个管理人员在，所以水箱里灌满了水。
一进入九月天气变化更大，忽冷忽热的。好天气的时候中午可以穿短袖衫，坏天气时穿棉衣不感觉热。九月份在辉腾梁上生活我还是第一次，真的没有做好应对坏天气的准备。
大概是九月下旬的一天，变天了，下起了毛毛雨。大家早早地钻进被窝点上电褥子取暖。
第二天大晴天，厨师起来准备做饭，打开水龙头怎么没有水了？他以为水塔那的阀门关了，走过去开阀门。走到那里一看傻眼了，赶快跑去找我。
“谢总起来了吗？谢总水管全冻烂了，你快看看怎么办啊。”
我赶忙跑出去到水塔跟前一看，完了，完了，所有水管接口、水管拐弯的地方全部冻裂。看来只能明年大修了，今年去找拉水车临时拉点水凑合用吧。
还好没过几天下大雪了，大家把几个装面、腌菜用的大水缸存满了雪水。
4
灭蝇除鼠害
灭蝇
蝇害
草原牛马粪到处都是，给苍蝇创造了良好的繁殖环境，因此草原到处是苍蝇，个头还很大。厨房刚刚建好，苍蝇闻到了味道，全都汇聚而来，一时间厨房餐厅无处不飞蝇，到了晚上落满苍蝇，竟然能盖住洁白的屋顶。这样的状况别说客人来吃饭了，自己看着都恶心。正好，卫生防疫部门也来检查，还发了限期灭蝇通知单。按照防疫部门的要求，十几盏灭蝇灯安装在餐厅，效果并不好，只能应付检查。厨房也安装了几盏灭蝇灯，不到一个小时沾满了死苍蝇，灭蝇灯很快失效了，达不到灭蝇的目的。
怎么办？这时厨师长找到我说：“谢总，灭蝇灯不是办法，我以前干餐厅用敌敌畏灭蝇效果不错，我们可以试试。”
“那可不行吧，万一食物粘上容易食物中毒，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千万不能用敌敌畏。”
“敌敌畏不是喷雾，是倒在烧红的大碳上，成为浓烟，用烟熏。”
“那咱们先试试，再看。”
当晚，把食物都收好后，关好所有门窗，我看着厨师长拿着一把铁锹走到灶火口，加出几块烧红的大碳放到铁锹上，打开敌敌畏，倒在大碳上，即刻一股浓浓的白烟含着重重的敌敌畏味道霎时间充满厨房。
“厨师长，快放下铁锹出来。”我推开门大声喊着。
效果不错，苍蝇三四天不敢来厨房了。食物提前收拾好，餐具第二天重新洗过，实验成功了。
从此每星期三（一般这天没客人）厨房餐厅熏苍蝇，到周五有客人的时候，敌敌畏的味道散尽了，基本上看不到几个苍蝇，安装的灭蝇灯完全能起到灭蝇的作用。苍蝇的问题解决了，鼠害的问题又来了。
除鼠
草原上的大老鼠
草原的老鼠可能是有足够的草籽吃，个个长得肥肥大大的，有普通老鼠的几倍大，一般都在三十公分左右（含尾巴）。
自打有了餐饮业后，老鼠开了腥荤，全部奔向了度假村。先是把厨房糟蹋了个够，又流窜到蒙古包把被褥咬烂，还在上面拉屎撒尿。
一时间客人投诉不断：“你们这是怎么弄的，被子里会有老鼠屎。”“服务员你们是不想干了吧，看看盘子里有老鼠屎，我要投诉你们！”
几天下来我被客人的投诉弄得脑袋都大了，赶快向防疫站求救。防疫站送来了安全鼠药，据说即使人误食了都不会出事儿。我一下买了几十斤，各处投放。开始还真管用，鼠害基本没有了。可是没过一个月，更大个儿的老鼠来了，度假村的物品又被它们糟蹋了个遍，鼠药无效了。
这可是烦死人了，这该怎么办？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员工说他们村有人偷偷地卖一种违禁鼠药，特别厉害，投放一次几年都没老鼠，就是毒性很强，国家不许卖。
我听说后找来这位员工：“听说你们村有人卖厉害的鼠药，你带我们的后勤管理人员去买点儿回来试试，可以吗？”
“谢总，那是要偷偷地买，人家不是随便卖的，我帮着买还要担风险的。”
“放心吧，投放的时候我们会安排专人负责，会保证人畜安全的。”
买回了几十包鼠药，我亲自参与投放确保万无一失。
几天后，看到了不少老鼠尸体，我赶快派人挖坑深埋。这个鼠药确实厉害，一次投放再不见老鼠踪影。后来我还是投放防疫站的安全鼠药，这样方能安心。
该文作者为本平台特约撰稿人，出生于北京市，曾经在中旗下乡，现居湖南岳阳，退休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