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探亲琐记（二）
本文作者：谢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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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牵梦萦，再回科布尔
汽车驶出集宁市区，向北驶上一条平坦的柏油路。放眼望去，柏油路像一把利剑把远处的山峦一劈两半。
望着远处的平顶山，不由地想起五十多年前第一次踏上这条路的情景。那是1968年9月23日，凌晨三点多，下了火车，集宁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还穿着单衣的知青一个个被冻得哆哆嗦嗦，幸好当地驻军官兵拿出自己的军大衣给我们穿。欢迎大会后，太阳高照，我们乘着敞篷军车迎风高歌：“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那时候还是满怀豪情向往着宽广无垠的大草原。随着卡车在砂石路上的颠簸，放眼满目的荒凉很快击碎了年轻人的梦，歌声没了，偶尔听到了抽泣声。
时过境迁，路不颠簸了，河槽上修建了许多座大桥，原来需要两个小时的路程缩短了一半。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沿路的风光，已经来到了科布尔镇。
科布尔蒙古语意为沼泽地，地形凹下，四面隆起像一口大锅。明朝时科布尔还是一片湖泊，周围绿草茵茵，湖边常年长有一人高的蒿草。清顺治年间湖水干涸，有蒙古族牧民在此扎下游牧点，到乾隆年间有汉人迁来在附近开荒种地形成屯落，经过几百年的变迁，如今已经是初具规模的现代化新城。
科布尔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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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聚一堂，感岁月沧桑
到达科布尔镇，入住在韩玉峰大姐预订好的酒店，我第一眼就看到了武斌成大哥，他是专门从呼市和林格尔家中赶来与我相见的。记得在我下乡第二年武炳成大学毕业来到乌兰公社工作，他身形消瘦，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文质彬彬，是公社干部中少有的文化人。
与武斌成大哥在一起，拍摄于中旗宾馆
那年因回北京乘车我们这些知青与长途车司机打架，当时武斌成任公社公安特派员，负责处理这件事儿。打架的事儿闹得比较大，把司机打坏了。在公社办公室听完我们的哭诉后，武斌成流下了同情的眼泪，轻描淡写地处理了此事，我们感恩他的善良，从那时候他就成了我们知青的好朋友。
正在寒暄时，韩玉峰大姐来宾馆看望大家。十六年前我离开中旗时韩大姐是中旗人大主任，虽然年逾花甲，她还是和年轻人一样忘我地投入工作。她那满头乌发，那张永远微笑的圆脸，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后来我来中旗搞旅游，得到韩大姐热心的帮助才获得成功。
十六年后再见到大姐，她还是那么精神饱满，满脸笑容地和每一个人打招呼。大姐的热情让我感动，落座后我端详着大姐，她老了，消瘦了，圆脸变长了，满头白发让我看着心痛。
“大姐您身体还好吗？”“还行，就是血压有点儿高，其他还都正常。”这时候陈德贵拉了一下我的袖子悄声说：“她爱人姚建业的病，把她操磨的。”“时间不早了都去餐厅吧，到那喝茶拉呱。”韩大姐依旧事无巨细地张罗着。
正在喝茶的时候，武仲英带着玉娃来了。玉娃还是那样结实，身体倍儿棒。“玉娃你多大了？”“韩旗长，我属狗的，七十四了。”“你是哪月生日？”“我是八月的。”“那你可比我小半年多呢，我是正月的生日，你得叫大姐呢。”
看着韩大姐与玉娃的对话我不由联想，她还是那样爱与老百姓接触，这是她骨子里的德行，一般来说，当了旗里领导的多多少少会摆架子，而她一点儿也没有，她还是那个当苏勒图大队书记的韩玉峰，她心中永远装着老百姓。
不一会儿栓虎把姚老师接来了，我上前与他握手拥抱，他略显被动，从他的眼神中我能看出他在努力地回想着。
很快菜上来了，烤羊排、手把肉、凉拌莜面......满满一大桌。只见韩大姐站起身高声说：“来，大家把酒满上，不喝酒的满上饮料，我先替朱德智请假，他今天临时有事儿，明天上午一准到。今天，谢江从几千里外的湖南来到中旗看望我们，我代表在中旗的乌兰人欢迎你，几十年了大家都天各一方，今天借小谢来中旗之际我们又欢聚一堂了，为了我们的再次欢聚干杯，为大家健康快乐干杯！”
“干杯！干杯！”在欢快祥和的气氛中，我有些激动，看到我的样子，韩大姐站起身说：“大家安静一下，让再次回到家乡的谢江讲上几句。”
“这次在韩大姐盛情邀请下我又回到了家乡，见到了大哥大姐们，我真的万分感慨。离开中旗这十六年，我在广州、河南、河北工作生活过。这十多年的闯荡使我更进一步感受到中旗人的善良，正如我在文章中写过的：'那里的人们贫穷不失良知，落后心存善良，他们敞开母亲般的胸怀接纳、包容、爱护、保护了我。'如今在我古稀之年，这样的思乡情怀更深了，今天在韩大姐的张罗下，我们这些在乌兰工作生活过的老人欢聚一堂，我特别高兴，同时我也稍有一点点的伤感。第一伤感的就是看到陈德贵大哥的身体，比起我离开中旗的时候差了很多。第二伤感的是韩大姐与我留在大脑中十六年前的样子差距很大，她乌发变白，圆脸变长了。岁月沧桑，时间让我们都变老了，我是在座中最年轻的，也接近古稀，我衷心地祝愿大家健健康康地再活二十年！大家举杯为我们的身体健康干杯！”
宴会过后，韩大姐又送我们到客房，并对大家说：“今天小谢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火车，让他休息会儿吧，晚上我们还是在这里随便吃点儿，明天中午德智也来了，我们到宾馆宴会厅吃饭。”
一夜细细的秋雨，清晨那久违的饱含着乡土气息的味道又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在好朋友金兰涛儿子开的蒙古早茶店吃早饭的时候，接到了朱德智的电话，他们已经到了辉腾梁，再有半个小时就到科布尔了。
喝过早茶韩大姐又来到宾馆看望我们，闲谈中我说起现在中旗的孩子们真的很给中旗争气，中旗能出那么多的人才是我没想到的，尤其是《察右中旗人的故事》的主编安强，在加拿大读了博士，又在做博士后，真的很喜欢这些孩子，更敬佩他们的家长——教子有方。“哦，你说的是安拴平吧，中午我把他叫来，德智来了，那也把他的好朋友武明侠也一并叫上。”韩大姐对我说道。
宴会前韩大姐提议在座的朋友合影留念
老朋友欢聚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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斟满酒杯，筵宴谈笑
午宴是在科布尔最豪华的鑫盛华宴蒙古大营辉腾锡勒蒙古包进行的。在一首欢快的迎宾曲中宴会开始了，韩大姐首先致词：“朋友们，首先我们欢迎我们的老旗委书记武月明参加我们的宴会。同时也欢迎我们中旗乌兰苏木走出去的大作家甫兰涛从薛家湾赶来参加我们的宴会。今天在科布尔国际大酒店蒙古风情的宴会厅欢迎曾经在乌兰苏木下乡的北京知青谢江、呼市知青朱德智再次回乡探亲，我代表曾经在乌兰苏木生活工作过的同志向你们表示热烈欢迎！欢迎你们常回家看看。借此机会也祝福在座的朋友们阖家欢乐，身体健康，友谊长存！”
韩大姐致欢迎词
接下来，武月明、甫兰涛、朱德智进行祝词，乌尔图巴乌演奏，武仲英唱起那时候和知青们经常唱的苏联歌曲《山楂树》，气氛高涨，我也唱了一段样板戏：“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志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
“金杯啊银杯啊斟满酒双手举过头......让我们心心相印，友谊长久，在这富饶的草原上共度春秋。”一曲敬酒歌唱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在欢歌笑语中结束了第二次欢迎午宴。
回到宾馆看到甫兰涛给我发来的微信：“谢江老弟，我还要去亲戚家办事儿，没打招呼先走一步，请你代我向大家致歉。因我负责的刊物要审核出版，明天我要赶回薛家湾，期待在薛家湾与你促膝畅谈。”
甫兰涛，拍摄于欢迎宴会
我和甫兰涛相识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那时候他刚刚从乌盟民族中学毕业回乡。我们不在一个村，见面机会也不是很多。是我的同学周杰多次向我们说起他，才知道有这样一个牧主家庭出身的青年人在煤油灯下搞文学创作。
牧主出身就已经够倒霉了，还敢触碰当时被批判最厉害的文学创作，这个人可不简单，让人刮目相看。从那时候起甫兰涛就是我学习的目标——不向困境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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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文作者为本平台特约撰稿人，出生于北京市，曾经在中旗下乡，现居北京，退休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