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斌：盖叫天“盖”字读音之浅释

一天，在职业高中教语文的妻子对我说:“你是一位京剧迷，现在有个难题，帮我释疑如何?”我业余时间沉浸于观看京剧与阅读京剧书籍，今日面对她的“考试”，我责无旁贷。

原来,1999年5月第3版全国职业高级中学语文教材第一册219页讲解“对比论证段”一章时，其中节选了马铁丁先生所撰《基本训练》的一段，文中有这样一句: “梅兰芳、周信芳、盖叫天等等的演技是优美绝伦的，他们中又哪个没有在基本动作上下过苦功夫？”课本配套练习册（语文出版 社出版）中有“对比论证段”的习题，在注音的一项中有“盖”字的读音一题，即给加点的“盖” 字注音: 盖子与盖叫天。妻子所问就是后者的读音，我肯定地说,应该读gai吧。只见她将书中所附答案找出，指给我看，上面清晰的字母跃入我的眼帘: ge。我对妻子说，看来此字多音，还是查查工具书再定论吧，或许答案有误。

1998年1月第1版《现代汉语规范字典》中,“盖”的两个读音,即gai与ge，均有姓氏之解,《现代汉语词典》中亦然；而1999年版的《辞海》普及本中,“盖”读作gai时，无姓氏之解，疑惑更大了。还得将“盖叫天”之名的来历考查一番才是。

盖叫天本名张英杰，号燕南，吴湖帆先生曾有对联赞道: “英名盖世三岔口，杰作惊天十字坡”，巧妙地点出了他的名；陈yi元帅亦有诗: “燕南真好汉，江南活武松。”言其勇武，道其号 也。早年在天津隆庆和科班学艺时，一位姓齐的老先生给他起了个艺名叫“金豆子”。

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结束后，盖叫天投奔在上海唱戏的大哥张英甫（艺名赛阵风）学艺。时老生戏正走红，谭鑫培、汪桂芬、孙菊仙等雄踞菊坛，名震京华，故张英杰师从陈福奎老先生学戏不久便登台演出。在杭州拱宸桥一带的天仙戏馆正式搭班演出时，张英杰认为“金豆子”这个艺名与唱文戏的京剧演员不太相称，决定另起一个响亮的艺名。

谭鑫培的父亲谭志道先学汉调，后改京剧，应工老旦，因其声狭音亢如“叫天子”（即云雀，一种形状像雀的乌，飞得很高，叫得很响。鲁迅先生《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提及），时人称为“谭叫天”；谭鑫培子承父业，所以艺名为“小叫天”。当时北京流传一首诗: ”太平歌舞寻常事，处处风翻五色旗。国自兴亡谁管得，满城争说叫天儿。”说的就是谭鑫培。

张英杰原想借谭老板的光，多争取一些观众，所以准备取艺名“小小叫天”。谁料这引来了个别人的非议，他们认为张英杰刚刚出道，不配叫此艺名。张英杰听了这话，顿时发火了，为什么不能？我现在的玩艺儿（时人对表演艺术的称呼）实不如他，他为老前辈，但我难道就停步不前了吗？我不光要继承老先生的艺术，还要盖过他呢! 遂爽性改用“盖叫天”，终其一生。其他一些京剧演员的艺名也有类似情况，例如还有什么盖三省等（这里的“盖”即覆盖之意）；盖叫天的大哥张英甫，艺名“赛阵风”，“九阵风”是京剧名演员阎岚秋之艺名，“赛”即超过之意，如果将“赛”硬作姓氏之意解，想当然尔，不能明其意。

按上述情节，盖叫天的“盖”读gai是准确、恰当的。如果将之读作ge,恐怕有违他老人家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