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文萃】散文：行走在刀锋上的麦客
☆ 子午文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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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赵会宁，笔名巍巍子午。现就职与正宁县某中学，平素好阅读、喜文字，蕴乡土情怀，长于乡土散文及小小说写作。
行走在刀锋上的麦客
风是熏热的，和着成熟麦子的腥味，还有被熏蒸的泥土的气息，以及湿透的汗衫上散发掺着烟草味儿的汗臭。满仓被这混合的气味包裹着。当偶尔的一丝凉风吹过时，他都无暇消受。前面的三叔卯足劲躬腰前行，后面三哥的嚓嚓声已近脚下，到夕阳落山，这片麦子必须割完。主人催得紧，钱也给得高，晌午的饭还多加了一个菜，他不能昧良心。
今天是出场的第八天，掂量掂量兜里的钱，麦倒玉米地里追肥的钱、孩子托欠的学费该有着落了，这背被烫烙、胸被熏蒸又算得了什么？昨晚躺在主人屋檐下的水泥地上，盖着陪了他三年的夹袄，瞅着月亮慢慢挂上树悄，在三叔三哥的鼾声里他无法入睡，留在家里那娘仨的影子，再疲劳也不肯散去。想当年，因家穷，他误了上学。现如今，再不能误了孩子了，孩他妈也该添置件衣裳了。掂掂兜里的钱，再看看已上中天的月亮，这明天还是个好天气，运气好，兴许能出个三五亩的大场。想到这儿，他心里踏实了许多。三叔翻了个身说道：“娃，睡吧，明儿还要赶场呢！”他没接话茬，只裹紧了夹袄，听着三哥均匀的鼾声，睡意渐渐浮上眼皮……
鸡鸣五更，三叔便催促着干紧洗把脸，往田间地头走，得找个早场，不能落空。越往后，麦子少了，人多，主人家挑剔还压价，唉……
三叔是个老麦客了。每年的端午刚过，他就伙同村上青壮年劳力进军八百里秦川，进入麦客的洪流。一把镰刀，几片刀刃，两件随身衣服，一杆烟锅，一去就是十几近二十天。婶婶和弟弟妹妹掰着指头数着天，他也会在收工后月上柳梢时噙着烟嘴吐着雾，纳谋天数。逢上雷雨还好，就怕遇着连阴雨，在屋檐下帘似的滴水里，长吁短叹此起彼伏，烟是一锅接一锅，雾是浓了又浓。有时呛得连声咳嗽，但烟管还是不离手。空气里弥漫的都是厚厚的焦躁。这场赶得背啊！
不过天晴后，主人会更着急。这潮热的天气再干瘪的麦子都会抢着出芽，三叔他们正好也会赶个高价，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所以天气再潮热难捱，他们都挺得过去。十几二十天下来，肩膀脖颈褪皮了，胳膊一柱焦红，整个脸盘只有眼珠子有点生气。人是瘦了一圈，但自家的麦子又快上镰了，这麦割得没有尽头……
刀刃钝了又磨，麦子黄了再收，镰刀饱食着麦香，三叔、三哥、满仓……他们的梦想总在麦子黄梢时蘸水打磨的刀刃上。
这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抑或本世纪初，一群麦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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