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813 | 刘祖建捉鱼钓鱼往事 / 四六文摘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蒋述卓题

捉鱼钓鱼往事

·刘祖建

我同我的几个弟弟以及街邻的小伙伴，都喜欢到附近的小河小溪捉鱼钓鱼。我的故乡正安县市坪乡场附近有三条小河沟，一条是从韩家湾流下来的，一条是从革思坝流下来的，一条是从刀塘坝的共青湖流下来的。三条小河都流向市坪街上北边的小河沟石观音，再从石观音经干河沟流向地下溶洞——麻旺洞。

从韩家湾流下来的那条小河沟，是从我们市坪街上西边也就是街背后流过的。下大雨或暴雨时，小河沟里才有水流过，流几天或十多天后，就断水了。山洪暴发时，滚滚洪水从小河沟翻滚而来，常越过河坎，向人们居住的房屋以及喂养猪牛的猪厩、牛厩冲来，威胁着市坪街上人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其他两条小河沟，一年四季都有涓涓溪水流淌。

石观音到干河沟那一段约几百米的河床，经常砸着堰、堵着水，好将堰里的水引入农田进行灌溉。那一段河水里的鱼儿较多，有时还能钓到几斤大的鲤鱼、鲫鱼。鲤鱼、鲫鱼都是从共青湖冲下来的。河水里的小鱼儿也很多，这种小鱼儿最大的有八九厘米长，因为长不大，我们叫它千年小，意思是即使让它长一千年，也仍然是那么小。

我们没有钱买鱼钩、铅坠、鱼线和鱼杆，于是就想法自制。公社、供销社、粮站的工作人员，经常在他们居住的房屋后面丢一些不用的大头针、旧电池、牙膏壳等废品。

我就把大头针捡来做成鱼钩。大头针像母亲缝衣服用的针那么细那么长，一头像针那么锋利，另一头像小钉子一样有一个小小的圆帽。我用铁锤或柴刀的背面将大头针锋利的一头锤扁，再用母亲剪布的锋利的剪刀剪出一小点倒刺，把它弯成鱼钩形状，这就是我自制的鱼钩。

自制铅坠就更简单。首先要找来有些湿润的泥巴，把泥巴在石板上用手反复打压揉捏，使它变成更加结实的四方体，再在泥巴块上用筷子扎一个洞，在洞的中间插一根牙签一样的刷把签。这就是铸造铅坠的模型。模型做好了，就把捡来的牙膏壳洗净后放进铝合金碗里（当然要铅做的牙膏才行），把铝合金碗放在炭火上烧。烧一会，牙膏壳就会在铝合金碗里熔化，把熔化的铅水倒进模型里，不一会铅水就凝固了。把凝固的铅取出来，抽掉中间的刷把签，就成了我们钓鱼用的铅坠了。

鱼钩制好了，铅坠制好了，再到附近的村里砍一根小竹子，把它的枝丫用柴刀剃掉，再用母亲缝衣服的棉线，一头牢牢绑在鱼钩上，把棉线从铅坠中间的小孔里穿过，在适当的位置绑上用苞谷杆的末梢做成的浮标，把棉线的另一头紧紧绑在竹竿的梢上，这就是我自制的鱼竿。

我常同我的几个弟弟，以及街上的小伙伴们，约好下场口的石观音河水里钓鱼。我们带着在我家后面的土里或外公外婆家后面的院坝里挖到的红蚯蚓，到了石观音河，就用右手掐断一节蚯蚓，然后把掐下来的那节蚯蚓放在手心，双掌轻轻地拍几下，就把它穿挂在鱼钩上，再朝穿挂在鱼钩上的蚯蚓吐几口口水，把它放进河水里。当鱼钩穿挂着蚯蚓沉到河水里后，我们就专心地看着泘漂，反复地轻轻念道：鱼儿鱼儿快上钩，大的不来细的来。

我们盼望水里的鱼儿一下子就把浮漂拉下去。只要浮漂明显地往下一沉，我们就猛地提竿，一条小鱼儿就钓上来了。

那时环境没有污染，河水清澈，四季长流。小河里、水田里的千年小是很多的。我们在石观音河钓鱼的时候，经常能钓到几十条小鱼，有时也会钓到几条几两或一二斤重的鱼儿。鱼儿多的时候，我们就把鱼儿的肠肠肚肚挤出来，用水洗干净后放在簸箕里，拿到外面去晒干。太阳大的时候，晒一个午就行了；鱼儿少的时候，我们时常用新鲜的菜叶子把挤出了肠肠肚肚的鱼儿包起来，放在柴火上烤熟后，兄弟几人分着吃。用菜叶子包着烤熟的鱼儿，吃起来又香又嫩又甜，是我们童年时代的美味佳肴。

一般情况下父母都不准我们去钓鱼，主要是考虑安全问题。因为石观音那段河水砸了堰，比较深，曾经出现淹死小孩的情况。不过父母发现我们钓鱼去了，顶多骂几句，一般也不会打我们，更不会将我们钓的鱼扔掉。因为，鱼毕竟是可以吃的，在那个很少有肉有油吃的年代，能有一些小鱼吃，也是不错的。

我和弟弟们常常拿着晒好的鱼儿，央求父母用青椒给我们炒。鱼儿少的时候，父母就不肯给我们炒。我想，一来是鱼儿少，炒来一人一挟都不够，二来是怕浪费油盐。鱼儿较多时，父母就会给我们炒。但父母从来不会表扬和鼓励我们去钓鱼。当父母用青椒炒好鱼儿放在餐桌上时，我们兄弟姊妹便吃得有滋有味，嘴巴咂吧咂吧的，常常嚼出点声音来，仿佛要美美的就这样享受下去。

其他河沟里千年小鱼也很多。那些河沟，除了山洪暴发外，其他时间河水不深，淹不过人。我和弟弟们也常常背着父母，悄悄地拿着我家或我外公外婆家的箢篼，到河沟里去捕鱼。我们来到小河边，先详细观察河里有没有鱼，如果发现有鱼或估计有鱼，我们就挽起裤脚，拿着箢篼下到河水里，把箢篼安放在估计有鱼出没、经过的地方。一个人按着箢篼，不让它浮起来，也不让它被河水冲走，另一人或几人，就在箢篼口对着的方向不远的河水里，用脚在水里打来打去，把鱼儿往箢篼里追赶。估计把鱼儿追赶到箢篼里时，按着箢篼的人猛地将箢篼提起来。那些凡是进了箢篼的鱼儿就被我们捉了起来。有时一箢篼下去，可以捕上几十条千年小鱼，有半斤左右。

除了冬天，春夏秋三季，我们会时常跑到水浅的河沟里去捉鱼。特别是夏天干旱时，很多河水都被人们拦进水田里了，河水就会很浅，河里的鱼儿就会相对集中。这种情况，是我们下河捕鱼的最佳时期。如果运气好，可以捕上两三百条小鱼儿。

离我家大约六里远的刀塘坝前面，有一个水库，叫共青湖，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人工建造的。湖里有很多鱼，多为鲤鱼、鲫鱼、草鱼，据说大的有好几十斤。因湖离我家较远，我们不会也不敢去湖里捉鱼、钓鱼。后来长大些了，偶尔也会偷偷摸摸去共青湖钓鱼。

我上初中时，来回走在小河的两岸，经常会见到一些小鲤鱼、小鲫鱼在河水里游。于是，我就悄悄地把用棉线绑好的鱼钩藏在书包里带着，放学回家时就在河边钓一阵时间的鱼。但不管有没有钓到鱼，钓鱼的时间都不能太长，耽误的时间长了，父亲和母亲就会怀疑，就会追问你：放学这么长时间了，你去哪里啦？去做哪样啦？你说不出个幺二三，就要被吼一顿，运气不好时还要挨几巴掌。

后来，我稍长大点了，就再没有多少闲功夫去捉鱼钓鱼了。若干年后，我还时常在梦中，同我的弟弟们、邻居的小伙伴们，到小河沟里捉鱼钓鱼。也时常在梦中吃着父母用青椒炒的香喷喷的小鱼儿。每当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我常常沉浸在儿时捉鱼钓鱼和吃鱼的快乐之中，也多么想亲口尝尝父母用青椒炒的香喷喷的小鱼儿啊！可是，我的母亲和父亲，已经离开了我们，而且，永远地离开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