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岳林】
(二姐和二姐夫)
前几天,听说二姐老两口去海南过冬,今年估计不回来了。去年因疫情猖獗,过年各人都仄在自己家里,不能来往走动,至今没见过面,今年看来也不能团聚了,失落感油然而生……
常言道:天怕一晃,人怕一想。一想起来与二姐她们这么多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心心念念挥之不去,来回捣腾,睡意全无……
二姐是我二姑姐(丈夫的二姐)。她初中毕业时,因为连续几年一直是三好学生,模范班干部,被学校保送上高中。可她隐约听出父母的意思是想让自己上师范,便一句话也没问,就痛痛快快随了父母的心愿。安阳师范毕业后,被分配到茶店乡教书,后来又调到合涧大南山学校。二姐工作后,家里的开支和弟妹上学的费用主动全部承担,父母一下子感觉轻松了许多。
二姐在大南山教学时,不单学生和家长喜欢她,整个村的老百姓都对她敬佩有加,因此人缘特别好。大伙争着帮她在本村找对象,想让她长期在本村教学,千万别调走。她班里学生考试成绩不是全校第一,只是中等靠上些,但守纪律懂道理有礼貌、全班没有打架斗殴现象一直是本校第一。众人拾柴火焰高。对象不久就找到了,就是在北京工作的大南山村人,是乡亲们帮她介绍的,他们俩一见钟情。男方提出,要求女方母亲来家里看看,也算是相家吧。
说起来这里还有个小故事。抗日战争爆发后,小日本不断来烧杀掠抢,我婆婆说:"有一次,听说日本兵追杀的消息,乡亲们像躲温疫一样快快往山旮旯里跑,一下子就跑到了这样的一个小山村———全村地势如一口祸向四面攀升。人说,这就是大南山。婆婆深有感触地说:"我以后要是有个闺女,说啥我也不能叫她去大南山找婆家!"
常言说得好:"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这一回,二姐真的给大南山找了个婆家。对方要求母亲来一趟相相家。我婆婆说:"我不去相家,不相我也同意。我过去说的那句话,如今都无法收场。"
二姐结婚时,娘家赔送她一对樟木箱,至今保存完好,她说:"结婚的赔送,我走到哪儿,带到哪儿。这是爹娘的一片心意!"
二姐结婚后,两地分居有十五六年,每年每人有一次探亲假,姐夫每次探亲总是调在二姐暑假教师学习培训期间。一来让二姐专心学习,接受培训;二来让孩子们吃好玩好保证安全无恙。每次探家临走时,他总是把煤球打足堆放好;到合涧粮店买足粮油食品;衣服鞋袜床单被套全部清洗;屋里屋外,犄角旮旯全部打扫干净;比过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1981年,二姐随军迁入北京,一家四口才得已真正团圆。
(二姐和二姐夫)
单就二姐家自己的事也没多少,况且都是些家常琐事。主要是姊妹们给她增加了不少负担。
大姑姐从小得的小儿麻痹症,虽说没有主拐杖,但走路一摇三晃,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确实很痛苦。随着年龄的增大(已经养大三个孩子),腿脚越来越不听使唤。二姐夫考虑到部队医院条件好,技术精湛,建议她去北京手术治疗,大姐当然巴不得这一招。
二姐夫背她上下车到北京,背她上下车到医院,背她上下手术台……
一切需要挪动的事情都离不开人的抱护和搀扶。经过一个多月的手术治疗,大姐的腿脚有生以来第一次平平正正地站立起来了,人似乎长高了十来公分,容貌本来就标致的大姐更显得亭亭玉立,无可挑剔!全家人都激动得泪流满面,纷纷向二姐夫跷起大拇指:功劳第一!
大姐沉默了很久,说出了自己有生以来早就想说却一直没有机会说的一句话,这一刻我才真正尝到了做人的尊严!这机会是妹夫给我的……
1985年,我们妇夫二人在北京经济院学习深造。二姐听说后,给我们俩准备好两套被褥、床单和枕头,都是新买的棉花和布料。因为学校全部准备好了,费用单位早已上交。我说:“二姐,你的心意我们领了。我们都多大的人了,还要你这样牵肠挂肚,真是辛苦你了!”
从那以后,每到节假日、星期天,姐夫或者二姐就电话联系我们,过来吧,饺子包好了;鱼买来了,孩子们都来了,团聚一下!有时真觉得盛情难却,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中登上了公交车……在车上还不停地翻騰思念,这二姐呀,怎么说你好呢?和母亲不相上下,情不自禁地泪眼朦胧……
(二姐和二姐夫)
1998年,丈夫在体检中被查出肝硬化。从此,我俩就踏上了求医问药的漫漫征程……
在我们看病期间,大姑姐家大儿子患病住院被查出肝癌,也许是在棉织厂当了几年办公室主任喝酒过多所致。病情发展极速,很快就转到北京解放军302医院。
这一下,二姐家等于多了五个人,病人两口子,弟兄两个,还带个七八个月的小娃娃,真正热闹起来了。
先从二姐家取了三万元住进了医院,二姐是既当保姆又是炊事员,姐夫虽说已退休又被单位返聘回去,这一下又兼职采购员,插空还要去厨房帮忙打下手。一天三顿饭全由儿子国强开车来回跑,风雨无阻,冰雪不挡,天天如此,从不间断。从头年秋后,到来年麦前,在北京过了一个年。
大年初一那天,公交车停了。二姐早早起来,包好饺子,煮熟打包准备去医院送。她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不忍心叫醒儿子……最后决定打出租去吧!
步行走到公交车站,出租车迟迟不来,一个小时后,好不容易聁来一辆出租车,人满未停。中间又来过几辆,辆辆同"病…"…到医院一看,已过10:30。
二姐等孩子们吃完饭返回家,家里人已经睡午觉了。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八个钟头连水都没喝,赶快去晾了两杯水,千万不能让姐夫知道了。连续慢慢地喝完了两杯水后,身体感觉滋润舒服多了。(因为这时候一上床就会把姐夫惊醒)便趔趄在沙发上拿着电话本随手翻阅,不自觉地拿起了笔写下两句话:这年过得真奇特,
一半时间在等车!
初三那天,我带着孩子们去二姐家拜年,我发现电话本上有二姐写的两句话,便又给她加了两句,于是便成为了四句话:
这年过得真奇特,
一半时间在等车。
外甥住院姨牵挂,
晨代母亲送年饭!
2020、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