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锤捣龙潭:二战德军槲寄生作战计划1944-45(上)

哪怕他们知道这是神风突击一般的任务,这些人还能继续履行职责,这是后来的这些年里我不得其解的事情之一。

——汉斯·阿尔特罗格,德国空军I/KG66大队飞行员

长剑在手

从海峡上空的那个夏天起,赫尔曼·戈林的雄心在勃朗宁的枪口下,B-17的弹舱里和P-51的尾迹中慢慢消失,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地位——佩内明德常有,耶顺内克不常有。空军需要大干一场——帝国元帅战争初期被元首拒绝的计划,当时的理由是担心本土遭受报复性打击。如今手握一机换一舰的利器,突击斯卡帕弗洛的英国舰队不再是妄想。

皇家海军本土舰队基地斯卡帕弗洛地图,本图表现1940-41年度防空及水下防御布置。战争中后期,海峡沿岸的雷达站给入侵者多了又一个难题

1944年11月,充满神秘色彩的KG200联队重组,槲寄生作战的III/KG66联队改编为II/KG200, 5中队为先导机,泡利和鲁达特的6,7中队分别负责作战和训练。联队长维尔纳·鲍姆巴赫中校以此为核心制定行动方案,代号“龙潭”(Drachenhole)作战的主角是最新的槲寄生2型。1944年7月,福克-乌尔夫工厂派出一名高级技师考察槲寄生的改装,不久之后开始将动力更强,航程也更远的Fw190与Ju88组合。技术军官霍斯特-迪特尔·卢克斯(Horst-Dieter
Lux)中尉一直参与槲寄生项目,他回忆1944年秋季的试飞:

“我驾驶Fw190/Ju88G组合体首飞,线传操纵和爆炸螺栓是故障的主要原因。一次分离时,前面的两个螺栓爆炸了,机尾的没有。我的战斗机进入了剧烈的尾旋,轰炸机和我分开了,在我下面一点飞行,原来安装后支撑的位置变成一个大洞——战斗机肚子下面挂着一根3米长竖直向下的大铁棍子,带着它可没法降落。正好这时,飞机幸运的改出了,我有足够的燃油想想怎么办,决定低空高速通厂,这样棍子就会断开,至少向后折弯——断开了。”

战后美军缴获的槲寄生S2教练机,引擎罩下增加支架,以免一旦降落过猛,三脚架倒塌致Fw190的螺旋桨打入Ju88G的座舱,鲁斯迈尔目睹过这样一起事故,Ju88的飞行员当场遇难

1944年12月21日的记录显示12组槲寄生S2已完工,1月15日可完成另外20组,但上层要求2月1日前完成100组航程1500公里的组合体,2月15日完成另外100组航程2500公里的。攻击苏联纵深目标的最初计划是Fw190/He177组合,但海因克尔部署分散且故障频发,使得想法很快打消了,转而令容克斯在六周内制造150组Fw190A-8/Ju88G-1.

蓄势待发

1945年1月10日,行动计划制定完成:6/KG200的15组槲寄生2为核心,5/KG200的12架Ju88/188会投下照明弹,此外从斯塔万格将出动15-18架Fw190(BT)协同。1月12日,6/KG200的飞机开始转场丹麦的提尔斯特鲁普(Tirstrup),飞过基尔港时,潜艇船员没认出这些怪物,开始转动甲板炮瞄准,飞行员里德尔中士打出一发信号弹总算避免了误会。

BT系列“鱼雷型炸弹”(BombenTorpedo)出现于二战后期,有400-1800公斤多种级别,拟取代全部空投鱼雷,但未能实施。Fw190(BT)可挂载装药量达910公斤的BT1400,计划由原列奥尼达中队(详见另文)的志愿者驾驶,配合槲寄生攻击英国船只

空中侦察显示本土舰队在斯卡帕弗洛出入是有日程的, 6-7月,航空母舰胜利、不挠、不倦、可畏、怨仇、暴怒号,战列舰约克公爵号和豪号都曾通过水道。每个飞行员都有指定的目标,在港口沙盘上按照泊位摆着所有已知舰船的模型,里德尔回忆说飞行员们觉得如果早些时候有更多的槲寄生,对确定的点目标(如船只)的影响会远远更有决定性。只要被一架槲寄生命中,多大的船也会沉掉

他们将超低空飞过海峡以躲避雷达,距离目标5公里时拉起到800米高度,飞行员找到目标后调好自动驾驶仪,距离1600米以20°下滑角分离,Fw190全速爬升到7000米高度飞向斯塔万格,驻挪威的空军和海军已经得知可能搜救飞行员的消息。飞行员们甚至开始期待勋章,他们用扑克牌和冰球驱散等待的不安——后者用啤酒罐替代。

6/KG200的一架槲寄生2,战斗部已经安装,登机梯搭在主翼后缘。这架Fw190挂载的还是标准型300升副油箱,前方未穿救生衣的是里德尔中士

德国人无法监听威尔士以北的无线电通信,但情报局确定在福斯湾和苏格兰北部,有大约160-200架喷火,飓风,标致斗士和蚊式。没法指望从560公里外出动战斗机护航,由于起飞困难以及要面对猛烈防空火力,夜间或者恶劣天气攻击被认为是不可能的。

不速之客

2月3日,4组7/KG200的槲寄生S1从科尔堡飞往丹麦,中间经停哈格瑙(Hagenow),途中一队战斗机从中穿过,弗里茨·洛巴赫(Fritz Lorbach)中士以为那是Bf109,很快他看到了美国机徽——是野马!

美国陆航55大队的P-51刚刚护航900架B-17轰炸柏林,返航途中作战官埃尔文·C·里格蒂(Elwyn C Righetti)中校带着338中队俯冲下去清场,反射着金属光芒的“空中凯迪拉克”分成两个小队,中校带领其中之一:“……三架背负式双子机出现在十点半方向,和我们飞行高度差不多(600英尺),离我们半英里。我误以为那是带着蜂鸣炸弹(盟军对V-1称呼之一)的He111,立即左转拉起,转向200°正好对着中间那架。600码距离两个短点射没打中,我从尾后接近,一个长点射漂亮的命中了大飞机的机身和尾翼,战斗机冒出了火苗。两架飞机连在一起栽了下去,几秒钟后看到一大堆爆炸燃烧的残骸。

埃尔文·里格蒂中校后任55大队指挥官,取得7.5个空战战绩和27个地面击毁战绩,是美国陆航扫射机场战绩第一人,1945年4月17日在德累斯顿附近被高炮击中迫降后失踪,后人研究是认为被平民抓到后杀死

此时他仍不知道攻击了什么,很快另一个组合体分离了,下面的大飞机坠落在一个小村里,Fw190开始剧烈的机动我直接追到200码射击,连续命中机身机翼和座舱,敌机冒出大火,那个德棍(原文Jerry)失控径直坠地伯纳德·H·豪斯(Bernard H Howes)中尉向中间一个组合体开火,此时另一组合体分离了,Fw190先是抬头,然后掉了下去——动力中断后失速的表现。豪斯报告另一组槲寄生“坠毁在村子里炸塌一大片房屋”。吉布斯中尉也报告击落一架Fw190,但德方损失记录的战斗机都是Bf109,除了6/KG200的一架Fw190当日在哈格瑙损失,很可能就是吉布斯的战绩。

豪斯的P-51D座机照相枪底片记录了2月3日的遭遇战,第二图可见一名Ju88的机组跳伞逃生,机体似乎没有严重损坏

洛巴赫回忆我们高度150米,云底高度300米。科尔霍夫(Kollhoff)和我的两组槲寄生分离了,Bf109飞向云层,但都被击落了,科尔霍夫迫降在河边被扫射,一个机组被打死了。我的Ju88左发动机起火,迫降在树林里洛巴赫机组幸运逃出,佩希曼(Pietschmann)的组合体直接坠地,3人机组全部遇难。

冰雪飞蚊

同一天,英国皇家空军实验战斗机飞行队的两架蚊式FB.VI型受命飞往提尔斯特鲁普巡逻,一架因丹麦海岸的恶劣天气在锡尔特岛西北25英里失去联系。9日下午两架蚊子飞到距离海岸三分钟航程,因能见度降到零返航。14日上午罗伊·勒隆(Roy LeLong)中尉和托尼·克拉夫特(Tony Craft)上尉的两架蚊子又起飞了,1056时进入丹麦空域。克拉夫特的飞机无法投下副油箱,领航员约翰·瓦特斯(John Waters)后来回忆:

我们在抵达目标前应该保持无线电静默,但勒隆恳求的语气对我的驾驶员说最好看在上帝份上把那死妈副油箱扔了’……我想那是一座防御完善的机场——一两分钟内结束战斗,在那些匈奴鬼子(原文Hun)就位之前我们早就脱离了。我想他们会把这当成大口径飞碟射击——而且一定很在行……在飞行员看来,扫射是一门艺术——太低会让你飞进炮弹激起的残砖碎石,420炮并非与机身同轴而是稍微下倾。太高了领航员能看到高炮打来的方向,就会手忙脚乱。最先映入视线的是Fw190架在Ju88上面。

蚊式FB.VI型安装4挺7.7机枪和4门20机炮,飞行性能优异

坐在欧宝卡车上赶往机场的里德尔目睹两架双发战斗机从树梢高度飞来——当天的天气也是德国人行动的机会。勒隆的蚊式从东面飞向机场,弹道像鞭子一样抽到树丛里的组合体上,周围作业的地勤四散奔逃,他离开机场时看见两柱黑烟升起。此时克拉夫特的蚊子来了:

“克拉夫特对那架黑色的Ju88格外照顾,我们高度太低了,打不到那些双子机。第二次通场把Ju88钉在了地上——记得那破炮卡壳让我们多失落(我们都没打多少发)。小口径高炮开火了,害怕和兴奋之下,我把地速当成罗盘方向报给驾驶员……结果两架飞机以相反方向脱离,我坚持说这是为了骗那些炮手……”

勒隆后来告诉记者,他们脱离时一个组合体和一架飞机在距离燃烧,另一个组合体也被打成了筛子。克拉夫特机组的故事还没完,瓦特斯清楚记得两个锄地的丹麦人站起身来向他们挥手。蚊子在跑道上停稳,他刚滑出舱门听到两声巨响——副油箱终于掉下来了!在场的地勤少不了被一顿臭骂。

蚊式FB.VI翼下可挂载2枚500磅炸弹或2具50加仑可抛副油箱,以及8枚60磅火箭弹

众说纷纭

今日幸存文件显示,攻击斯卡帕弗洛的计划突然被取消是燃油要给更优先的行动,实际情况可能复杂的多。泡利后来在给战友的信中说他战后在西班牙见到鲍姆巴赫时,老上级说当时戈林急需用一次胜利赢得口碑——“他的”空军已经名声败坏了。但是鲍姆巴赫认为攻击不会改变战局,预计还要付出80%的伤亡,所以他通过一些方式泄露了行动计划。具体是何种方式不得而知,但瓦特斯记得14日飞行前一天,他的中队长和战斗机指挥部间电话频繁。机组不可能知道组合体会在那里,高级军官肯定获得了情报。

提尔皮茨号被皇家空军617中队兰开斯特轰炸机击沉后,德国海军彻底失去了威胁北极航线的能力

英国人1月底便得知在槲寄生出现在提尔斯特鲁普,2月28日航空部得到的报告称一名特工1月底和2月19日分别发报“大量的槲寄生”抵达丹麦的两座机场。不管是否有意泄密,即使发动攻击,德国人也难如愿,本土舰队的大舰已经逐步调往太平洋——12000磅的高脚柜把德国海军仅存的威胁结果在特罗姆索,大西洋不再需要如此规模的舰队。无论如何,皇家海军躲过一劫,有一个德国人没这么幸运:行动取消后6/KG200回到了伯格,轰炸后一片狼藉的机场中,里德尔发现装着他所有家当的手提箱被偷走了……

里德尔驾驶的红色12号,战斗部已经安装。方向舵上另外两组编号可能是维修序号,垂尾前缘灰色块原因不明。照片拍摄于提尔斯特鲁普,组合体一般隐藏在树林边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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