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韵美文】陈海峰西沟往事(二)

诗人风采

陈海峰

诗人简介

陈海峰,陕西省三原县人。陕西省诗词楹联学会会员,上林苑诗词楹联学会会员;作协会员。
     

文学观:心的感触落在笔尖。不拘形迹。

作品欣赏

西沟往事(二)

秋雨绵绵,独坐窗前,望着迷蒙的天空,喝一口老友送的普洱老茶,浓郁的茶香将我的思绪又一次拉回到西沟老家…
    

在这干燥皲裂的黄土沟壑,庄稼,树木,野草都在顽强的生长,还有辛勤劳作的我的父辈,我的乡亲。窑院的大树上,树杈上盘旋着挂起的苞谷棒子,黄橙橙,金灿灿,显耀着当年的收成还不错。沟口大槐树上的高音喇叭咿咿呀呀的吼着秦腔。村里唯一劳作时间最长的地方---井窑(井在一个窑洞口),全村饮用水的生命之源。在我们西沟这干旱缺水的村落,有一口甜水井,那是非常幸福和自豪的事情。
    

村里原来的水井是本村王长命他爷爷在世的时候打的,他们家原来是财东,就自家打了这口井,分队后成了集体财产。成为全村五十五户人畜赖以生存的命脉。就如财东就家的孙子名字一样---长命。
    

井,打在村中间王家门前的土崖下的一个下小窑洞口。两块凹形的青石板合成一个圆砌成井口。辘轳用一根胳膊粗结实耐磨的木桩挑着,架在用石头垒砌的井台上,最上面用一块硕大的青石板压着。我们村里的辘轳是双索辘轳。和一般的单索辘轳不同,绞水时是一根绳索,有擀面杖那么粗。两边同时工作,一个上一个下。辘轳有水桶那么粗,中间是胳膊粗的洞来穿木芯子。辘轳外围两边和中间用四个一指宽的铁圈禁锢,两年就换一回,每次更换四个铁环,铁环就成了孩子们的玩具,有来做游戏:滚铁环。辘轳中间有两道槽,槽边是突出的齿轮状牙突,是绞水时换绳槽,卡绳子用的。
    


记忆里,每天天不亮,人们就早早的来到井窑,窑口的土墙上有一个小土窝,一盏油灯照亮了甜水井,熏黑了窑窝顶。双索辘轳绞水,其实也是杠杆的原理。双索辘轳绞水需要两个人,一般以家为单位,男人前腿蹬,后腿弓,双手抓紧辘轳把,使劲的一圈一圈的画着圆,“兹呀,兹呀”绞起生命的源泉。女人们坐在井台一侧的石墩上,伸着柔弱的双手,交替着拉拽向下滑动的绳索,一把一把的交替着手。每一次的拉拽,她都好像在拽拉着男人的衣襟,拽拉着家庭的幸福和希望。当拽拉感到轻的时候,说明空的水桶已经下到井的下半部,重量已经可以拽拉盛水的桶。女人在歇息片刻的同时也会深情的望着自家的男人。男人只管挥舞着手臂摇辘。在水桶出井口的时候,女人使劲拉拽着井绳,向拉弓一样,然后,将拉住的绳子下端,使劲的踩在脚下,提拉着井下的另一只桶。井沿上的青石板已经在岁月的拉扯中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石槽。男人将绞上来的满桶水小心翼翼的倒在另外一个接水的桶里。弯下腰,头伸在刚倒的水桶上,嘴唇轻触水面,“唧浭唧浭”美美的喝上清凉爽口的甜井水,别提有多惬意啦!再将空桶反方向把井绳从辘轳把上掏过去,挂在辘轳上,女人接过绳索下拉,松开脚下踩着的绳子。男人女人连贯的娴熟的继续绞起另外一桶水。周而复始。这样的工作每家都在同样的轮换着。四五天就要重复一次。每天最后一家绞完水的,就要盘绳。井绳如长龙一般,伸出井口,女人一圈一圈将它盘在脚下。然后静静的躺着等待着明天的工作!
     

村里每天最忙碌的地方就是井窑啦。辛勤的劳作也难免有闪失,偶尔挂桶的捏勾没有捏紧,桶在井里于水面接触的时候,桶就从捏勾里滑落。有时候桶下到井里半中腰的时候也会脱落。
  

“哟,去球,桶掉到井里哩喽”男人唏嘘着,女人嘟囔着,拉着脸,男人确憨憨的咧着嘴在笑。
  

捞桶可是个技术活,村里捞桶的把式要算他“铁锚伯”了,大名我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他捞桶技术好,所有大伙都叫他“铁锚伯”。一个三勾的小铁锚,又尖又细,挂在井绳上,投放到井里,手来回的在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的摇摆,全凭经验和感觉。
  

“勾住啦,慢慢起”
     


辘轳慢慢的一点一滴的往上绞,到井口时,一看,锚尖仅仅勾住了桶底边缘的缝隙,斜倒着挂在锚尖。旁边看热闹的富贵一看,
   

“哈哈,这是我家上次掉的桶”。如获至宝,高高兴兴地拎起来回家去了。
   

捞桶又要重新开始,这有时候也是碰运气,运气不好捞到别人家的桶,自己家的等机会也说不定。
     

辘轳在不停的转动,井绳在绞水中慢慢的变湿,光的在辘轳上打滑时。就要开始晒绳啦。晒绳的时候,要好多人一起提拉。人们排着长队托拉着绳索,绳子有多长,井就有多深。绳子沿着窑边小路的阳坡面,U形来回摆放。其实是好几个U。只听大人们说绳子有二十几丈长。一群调皮的孩子也来凑热闹,身子横着钻在绳子下,像编席子一样,一节在上,一节在下,下一个人就上下交错的编着,手拉手嘻嘻哈哈。同样的编织好似也在编织着他们快乐幸福的童年。
     

往事在回忆中脱节,像一达相片,没有记忆的衔接点。总是断断续续,又似刚从眼前闪过,记忆犹新。
     

家乡的辘轳在时代的变迁中终究有落幕的一天。它的替代品就是潜水泵。当电闸一合,甘甜的井水哗哗哗的流进水池的时候,人们欢呼雀跃,如同进入了一个欢乐时空。辘轳的时代终于结束了。现代化的生活也慢慢的侵蚀着原始落后的山村。昔日的起早贪黑绞水的井窑,变成了钢筋水泥的水塔。井绳已不知去向,扁担已在墙角落满灰尘,所有的眷恋只能埋在深深的记忆里翻腾。
    

今天,即使用最贵的高山泉水,沏泡上浓浓的普洱,也还是喝不出用辘轳绞出的老家井水。永远的没有了那份醇朴的香,幸福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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