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体验了古风采耳,工作人员居然是还珠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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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院办碳酸土狗
掏耳朵,是所有哺乳类动物的本能行为。
但对人类而言,他们从不放弃从任何本能行为里梭哈快感的可能性——
有人在床上昏天暗地寻找着桃花源,有人在阿姆斯特丹吸食着大喷菇逃离地球。
而有人,只需要用二十根羽毛小棍,就能从旁门耳道撬开天国的大门。
用术语说,这叫做采耳:
关于什么是采耳,任何百科里克服身体本能战栗写下的文字,都是对采耳残缺的注释。
真正的理解,只存在于羽毛探进你耳朵里旋转、跳跃、你亲自体验的那一刹那。
我勾紧了脚趾,毛孔里长出了松树,脑袋向右微微漂移,天光冲破我的齿缝,只剩下一片嘶声。
这就是我对采耳的记忆,或许有些抽象。
但当对灵魂发问时,人类只有抛弃逻辑,才能在纯粹的欲望尽头看到真相。
我能理解屏幕前你迷惑的眼神。
但从科学的角度说,耳朵可以算是人类的第三性器官。
它吸收着这世界上的甜言蜜语,生长出仅次于敏感地带的丰富神经末梢。羽毛只不过是带你飞行,跨越道德和隐私的边界,让你光天化日下重温被爱人吹拂耳后根的快感。
这种脱胎于第三性器官的好活,官方称之为非物质文化遗产。
或许是为了避免浮想联翩,所以官方海报里,采耳师父们总是一群武林宗师的模样。
他们头顶矿灯,发射正道的光,洒在你脸庞上,镇定你想要颤抖的身体。
但当这种游戏流向民间时,装载上外挂MOD时,一切便开始有了质的飞跃。
利用MOD,有人能让求生之路的主角从壮汉变成萌娘,把僵尸乱斗变成恋爱循环。
而有人,则利用古风MOD,让采耳在温柔乡里彻底沦为Galgame——
第一次遇见古风采耳,是在广州郊外一处城中村。
老板在那里建了一座宫殿,暖黄色的灯透过落地窗映进眼帘,偌大灯牌上循环播放着宫廷女孩们的采耳vlog:
香妃你怎么在这里
广州已是冬天,寒风让我脖子恨不得缩进胃里。
穿过只有霓虹灯牌点亮的一线天巷弄,我们在古风采耳宫殿前久久伫立,眼镜甚至被口罩熏成了磨砂玻璃。
我看到龙袍,被当做床单。我看到小燕子从还珠格格里出来,用孔雀毛为客人拂去油腻。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好到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被冻死前的幻觉。
当我再次被冷风整清醒时,本来我想直接离去。
但径直驶入采耳宫殿的一辆Gofun大众polo,却让我看见了通往桃花源的站票。
皇帝体验,平民消费?
打开某团购App,看着均价100上下的团购,我泪流满面。
上一次如此泪流,还是在票价60元的东北ins风澡堂。
对单纯掏耳朵来说,100元并不便宜。
但当你了解完整个古风采耳流程时,100元只会让你露出占完便宜后意犹未尽的眼神。
首先,技师姐姐会掏出一套迷你编钟,就像你做瑜伽之前需听着音乐静坐几分钟,她得先让你进入状态。
进入状态后,才会依次按摩你的太阳穴,继续掏耳朵,最后冲洗耳道作为结尾。
尽管她可能根本不认识五线谱,但只要你也听不懂音阶,就不会有人感到尴尬。
在琴瑟喧嚣中,她将会用缠满铃铛的手按摩你面颊旁的空气,所谓手、风、琴,不过如此。
院办小凌去体验过一回,回来后告诉我自己像是梦里去了趟live house,他看见万青的主唱在用风铃勒死那个石家庄人:
这种跨界行为艺术看似迷惑,但目的却很明确:
不择一切手段,让顾客感受到放松。
我上一次见到音叉,还是初中时的物理课,老师用它向我展示声波的共振。
时光冉冉,再次见到音叉,却是在另一间孔雀羽毛做助教的课堂:
同样是音叉,男孩教会你物理,女孩却教会你爱与成长。
在一些魔幻升级版的采耳至尊体验中,孔雀毛或许都有些掉价。
孔雀再高贵,却还是有些小气。
她们会选择比郭德纲脸盘大小的鹅毛扇,那是北方古风采耳的镇店法宝。
鹅毛大雪在天边飘啊飘,离家的游子在城市里漂啊漂,漂着飘着,一切烦恼都顺着鹅毛扇飘向了远方:
如果要总结,那就是古风采耳中,80%的流程都和掏耳朵没关系,10%的流程,甚至和古风都没关系。
天知道为什么西藏喜马拉雅山区僧人的颂钵会出现在采耳店——
之前我只在瑜伽会所和心理治疗师手中见过它。
但我想,或许对古风采耳本身,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山,是喜马拉雅山那端的颂钵。
让你躺在采耳店的龙袍床单上遁入虚空,忘记尘世杂念。
水,便是技师用葫芦往你脑瓜瓢里灌的水。
不要问为什么脑子进水了要洗耳朵,答案早已写在了顾客脸上。
眉峰耸动,薄唇微张,这种三岁孩童心智般的笑容,如今在成年人脸上已实属罕见。
曾经我也被洗过耳朵,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当我耳道被热水填满时,我被剥夺了听觉,只觉得大脑一阵酥麻。就像一条失去意识的热带鱼,只想陷在沙滩中温柔死去。
年轻的时候我分不清什么是情,什么是色,甚至不懂什么是艺术。
直到长大,体验过古风采耳后,我顿悟了这几个词关联到一块的意思。
它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也是人造涤纶丝巾。是江南烟雨,也是加湿器吐云吐雾,介于露骨与遮掩间,是一种真假参半的浪漫。
这么说吧,在采耳的快感雪崩时,没有一片孔雀羽毛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