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三火车干支邮戳考


图1,蟠龙戳票售品图片
由于懂这个戳的人不多,当然难以出售。过了两天,我私信问卖家,能不能600元让我?最后顺利成交,因正是新年之际,只能过几天才能给我寄出,等了十来天,近日终于收到(图2)。

图2,实物与处理后的戳图
这枚戳票尽管残缺不全,但却是珍贵和重要的中国铁路历史见证,更是粤汉路权变更的最佳佐证。
原来这枚戳的全貌是图3这样的,即英中文式的“三水支路”火车邮戳,这个是二号戳,对应还有一号戳。

图3,“三水支路”二号戳图
1898年,清政府计划在湖北、湖南、广东三省间修筑粤汉铁路,美国合兴公司获得筑路权,1898-1899年,美国工程师柏生士被派到中国实地考察,沿北江经三水进入两湖。考察结束后柏生士出版了中译名为《日落西山》的游记(图4),对在中国的所见所闻进行了详述。合兴公司鉴于佛山、三水一带人烟稠密,物产丰富,商业繁盛,加上三水于1897年开放为商埠,经济正在腾飞。而且这一带道路平坦,易于修筑铁路,因此该公司提出先修省佛支路的建议,其后再续修至三水。

图4,柏生士《西山落日》中译本
1903年11月14日,广东第一条铁路-“广三铁路”全线通车,这还是中国第一条复线铁路,在中国铁路史上尤为重要。1904年11月,美国合兴公司私下转售三分之二股票给比利时公司,激起三省商民的强烈不满,掀起国人争购路权和商办铁路的热潮。1905年8月29日中、美双方批准粤汉铁路赎路草约时,连同省三支路一并赎回,改归商办。
广三铁路筑成之后,不但为广州、佛山、南海、三水等地方提速,还大大地推动地方经济发展,并成为清代屈指可数的盈利铁路之一,清民时期每天班次更多达22-24班(图5),可见繁忙。

图5,1920年代的广三线时刻表
存世邮件是见证铁路开通后为地方提速的最佳实证。在铁路开通之前,广州-佛山-南海-三水间的邮件经船运、步班运送,一般都是1-2天才能到达。铁路开通后这一带邮件则当天可达,比现在的顺丰还要快捷,要知道这可是一百多年前啊!
根据大清政府的规定,各地铁路开通后要优先代大清邮政运送邮件,但广三铁路是1903年底开通,可能中间还是有个接洽过程。目前邮政官方资料记录是1905年才开通火车邮运,在《大清邮政光绪三十一年事务通报总论(1905年)》一书中,有三广铁路开通运邮的记录,但这时已经离广三铁路开通有一年多了(图6)。

图6,大清官方记录的1905年广三邮运
后来我又在其它广东方志中查到1904年就开通邮运的记录,我认为1904年开通是比较符合历史。而且我后来也收集到1904年的实寄邮品,可见广三间邮件确实当天已经通达,既有文献又有实物佐证,我相信这就是真实的历史。
但有火车邮运,并不代表有火车邮局,这是两回事,一个是运送邮件,另一个是可以在火车上收寄信件。十年前的实物所见,1906年初已经出现广三火车邮戳封片,近年又陆续有新发现,1905底已经有火车戳封,这证明最迟在1905年底,广三火车上已经设置火车邮局,发售邮票和收寄信件,这是中国较早期的火车邮局之一,同时也是广东省火车邮运、火车邮局之始。
根据同时期的文献记录,广三间每天来回信车为五次,省佛间来回更多达十次,可见业务之繁荣。
广三铁路只有49公里,火车邮局的设置从1905底-1938年10月日本占领三水暂时停止,距离短,时间不长。但在火车邮局的历史上可能又创了一个中国纪录,它的火车邮戳非常非常丰富,我在2011年已经记录有12种不同戳式,每种又有一、二两个编号,即最少有24种不同。这十年间我又收集到一些不同的民国时期广三火车戳式,但没有再作统计,暂以旧记录计已经有如此多的戳式,放眼全国实难觅第二也。戳记众多,反过来又可以证明其业务量之大,所以导致戳记快速损坏,更换频繁。
我新买的这件戳票,则是我记录的第6种戳式,也是广三火车邮局使用的第一种有日期(干支)戳式。而在此之前,广三火车邮局使用的都是没有日期的英中文或全英文戳式,此戳中文“三水支路”可见证路权变化及此路的性质,为粤汉铁路之支路。

图7,台湾林志明医师珍藏之二号戳封
据我十年前的记录,这种邮戳有一号、二号两种,实寄封存世原只有两件,其中一件为台湾林志明医师珍藏,在其邮集中展示并刊印成书(图7),另一件在香港资深大藏家手上。因两位都是收藏家,所以我也无法求让,好在前几年北京拍卖上终于出来一件,最后让我高价竞得,终一偿所愿。近年林医师有意成全后来者,火车邮集陆续散开,他收藏的此封也出现在拍卖场上,因我已经有一件,所以就没有再出手,最后花落谁家也不清楚。
我原记录的二号戳使用时间是1909年4月30日,即是以林医师的一件为据,但林医师的实物缺年份,导致我一时糊涂,没有换成公历,实际这个戳的日期是公元1909年6月17日,在此顺作更正。我这枚戳日期为左读式的“戌申九月廿三”,即1908年10月17日,比我原记录又提前八个月,日期还是少见的左排,而正常的戳式都是右置年月日。两件实物可见,当时广三火车邮局戳的日期设置较为随意。
广三火车邮戳尽管品种丰富,但实物并不多见,特别是清、民实寄封,所有存世记录不足30件。偶尔见到戳票亦因邮戳较大而残缺不全,要想把二十多种不同戳式集全是相当有难度的,至今未闻有人成功,包括本人。而实寄封的话,相信是永远也集不全了!但正是有如此高的收集难度,才吸引人们去寻觅与发现。
十年前我对这件戳票的估价是150美元,今天购买的这件不算完整,但600元还是物有所值,接近估价,而且在日期上提前那么多,在学术研究上属颇为重要的发现。

图8,清代广三铁路行驶中的火车
除了分享这枚戳票的故事之外,在此也顺带更正一下我以前的各种研究错误。由于以往见到的广三铁路上运行的火车是四节式(图8),因此根据广三火车等级的设置想当然地认为这四节对应是第一、二、三等车厢,第四节是信车。但随着资料的发现,广三铁路上的各等车并非如此设置,即它们各等车是分开的,并不是混置,而邮政车也有独立的。
广三火车戳封为何如此罕见?原因很简单。在火车上寄信的人并不多,而经广三火车运送的邮件并不会再盖中转的火车邮戳,但偶然一些整袋邮件之外的散件,为明责任,会在邮件上加盖广三火车邮戳作为证明。这正如沙鱼涌邮路一样,运送的邮件千万计,但有戳的却不多,经一百几十年的历史洗礼,能保留下来的实属凤毛麟角。
所以广三火车戳封片,既有销票的,也有中转的,就是这个原因。但无论哪种情况,广三火车戳封都极为罕见,市场上更是鲜见流通,成为收集火车邮史、火车邮戳、地方邮史、特殊邮路的重点和难点,假如你有机会看到,切勿轻易错过。
至于每种广三火车戳为什么都有一、二号之别,因为封片实物太过罕见,没有办法从有限的实物中寻找规律,只能从理论上去分析,原因可能有三种:
1,有两把戳在同一个火车邮局内使用。
2,两把戳分别用于来回方向行驶时,如一号戳用于广三方向行驶时,二号戳用于三广方向行驶时。
3,分别用于火车邮局内及火车邮运上。
实情如何?还需文献或实物佐证了。广三火车邮史未解之谜甚多,在此也只是温故而知新,一点一滴地地更新与更正之前研究上的不足或错误,至于1938年之后的情况,以及解放后的重置等,更是中国火车邮史研究中的空白,值得再深挖。

图9,民国三水(河口)车站
值得一提的是,广三铁路的终点三水(河口)站至今仍有建筑遗存(图9),为广东地区最古老和最完整的百年车站建筑,该车站建筑近期重新修复,焕然一新,颇值得一游(图10)。

图10,经修复的三水(河口)车站

文后欣赏:2月25日民国不同邮戳实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