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登恒山 郭进拴

我慕名登游北岳恒山的那天，偏偏天公不作美，下起雨来，淅淅沥沥，不像落在地上，倒像落在心里。天是灰的，心是沉的。我与几位参加采风活动的作家约好了清晨出发，人齐了，雨却越下越大。等天晴吗？想着这渺茫的“等”字，先是憋闷。盼到11点多，天色转白，我不由喊了一句：“走吧！”便带头挎起背包，兴致勃勃，冒雨出发了。

  过了虎风口，才逐渐看到有突起的山岩，石路萦回。到了“朔方第一山”，看到有官署和水井。向上是寝宫，宫北是飞石窟，传说真定府飞来石就是从这里飞去的。再上是北岳殿，殿右有会仙台，那里的石窟中有许多雕刻精工、栩栩如生的神像。出会仙台，我们由小路攀危崖，登上了北岳主峰天峰岭。

  此时雨后新晴，山谷里乱云飞渡，扑朔迷离，遮得那山影浓浓淡淡，若有若无……忽然云开雾散，眼前扑面耸起一柱石峰，无根无底，凌虚历空，巍巍直插天宇；陡峭绝危，像是天神振臂,一剑削成。烟云慢慢飘来,巨峰渐渐隐去。看那边云雾里又显露一座山峰，像是一片岛屿,在云潮雾汐里浮浮沉沉,隐隐现现。一会儿,太阳从云层里一跃而出，岚雾纷纷跌落谷底。群峰灿若金镶玉配，更是让人神荡魂驰，目迷心醉。山下岚雾又起，流云朵朵，若仙衣飘举，风烟片片，如神袖拂摇。引我于瑰丽奇幻的境界里遨游，仿佛自己也羽化登仙，身在天上。想那深邈幽邃的山底，可是云的家园，雾的故乡？云雾在那里蒸腾着，翻卷着，飞升至半空，又被微风吹散，漫天浮游着又白又亮的银片，又轻又柔的羽纱。

   雾，渐渐散开了，云，悄悄退去了。天峰岭与西边的翠屏山相对屹立，中间金龙峡洪流滚滚。翠屏山一侧是万仞绝壁，半山腰凌空出现一座悬空寺，飞阁翔丹，下临无地，为恒山十八景中最独特的一景。我们站在峰顶俯瞰山北，峭岩陡壁，杂树密翳，浑源城就在脚下。再往北看，苍茫无际。南面是龙泉，西为五台，近处是龙山，龙山支峰东来跟恒山相连。

恒山天，孩儿脸，就变就变，刚才还是碧空如洗，我们下到山半腰时，又一阵雷阵雨劈头盖脸地猛浇了下来。我们只好在向导带领下，来到悬空寺避雨。

  我仰望着这空中楼阁，不觉两腿发软，顿觉神飞。最后只好鼓足勇气登山入寺。这才体会到“悬空寺、半天高、三根马尾空中吊”这句当地民谣的氛量。寺名“悬空”，名副其实。古寺上方岩石副仄，呈力压万钓之势；下临河谷，位置最高处距离水面只有50余米，我已听到了金龙峡的滔声，悬空寺也在这滔声中颤抖着。这里山壁光滑，如刀劈斧削，间有小丛植物自岩石缝中横生出来。整座寺庙如天造地设一般，镶嵌在山体之中。正如古诗云：“上有千丈崖，下有万仞山。伸手拂明月，袖带白云还。”

  据《恒山志》记载：悬空寺初建于北魏晚期（约公元6世纪），1400多年以来，唐、金、明、清历代都有修缮。最初工匠们从山顶用绳索把人吊下悬崖，先在半空中一锤一斧地往石壁上横向凿洞，然后将恒山特产的优质“铁杉木”刨成方形，插入石洞，三分之一悬空作为横梁；再往上面铺石形成地面，盖房建殿。几乎每间屋子底下都有粗大的木柱插入石壁。远远看去整座寺庙好似悬空一般。峭壁上还嵌固许多长长的斜撑木柱，这些木柱下托、上拉、顶拽，从各个方向加固殿宇。又因为寺建在崖壁凹陷部分，两边突出的山崖可缓解风势，东边天峰岭又遮挡了太阳，年平均日照时间仅为2小时，风侵、雨蚀、日晒的危害都不大，故而虽然经历漫长岁月的侵袭和多次地震，仍能保存至今。“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的诗仙李白曾来此一游，叹为观止，以寺下峭石为碑，挥笔写下了“壮观”两个斗大巨字。后因年代久远，石碑风化剥落，字迹难辩，明清时期都做了复制碑。后人在碑旁修建了太白祠以资纪念。

   我们在寺里烤干了衣服，一边听僧人介绍，一边环顾四周，只见悬空寺红墙灰瓦，座北朝南，仅150多平方米的面积就有殿堂楼阁40多间，错落有致，曲折回环，虚实相生。计有三佛殿、太乙殿、关帝庙、鼓楼、钟楼、伽蓝殿、送子观音殿、地藏王菩萨殿、千手观音殿、释迦殿、雷音殿、三官殿、纯阳宫、三教殿、五佛殿等。有的以栈桥飞渡，有的设暗道相通，有的可攀登石级而上，有的须横穿石壁而到达。我发现了一处最令人怵目惊心的地方：在寺北端的悬崖上，凌空“挂”着两座三层飞檐高楼，南北对峙，楼与楼之间隔着数丈宽的断崖，仅以栈道连接。我试着踏上了栈道，听到脚下木板发出了吱吱吱的响声，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正如李白诗云：“夜宿峰顶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此时此刻，我忧如置身世外，有飘然出尘之感。

   整个悬空寺共分三组建筑群。紧靠山门有座双层楼阁，底层为砖砌围墙，有月宫式圆窗，楼上有碑亭和名人手迹。在此可一览北岳恒山峰峦叠嶂，金龙口人工湖碧波粼粼。山门两侧的两座方形耳阁为钟鼓楼。一组建筑以三官殿为主体，殿内供奉三官塑像——天官、地官、水官。道教有“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之说，三官形貌墨面乌眉，衣袖带风，有飘飘欲仙之意。中间一组建筑以释迦殿为中心，殿内供奉的释迦牟尼结跏跌坐的佛像，弟子迦叶、阿难供手侍立两侧。最后一组以三教殿为重点，殿内正中端坐佛祖释迦牟尼，慈和安详，左边是儒家始祖孔子，微笑谦恭，右边是道教主老子，清高豁达。三位教主神态不同，把各自的内心世界恰当地表现了出来。在全寺的最高处修建这么一座殿堂显然是有寓意的，儒、释、道三教主聚会，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对话，体现了三教取长补短，和平共处的愿望。

   这里栈道的石壁上雕刻的各种佛像浮雕，姿态各异，神态逼真。寺内存有铜、铁、泥、石等佛像80余尊，以唐代风格的释迦牟尼，明代铁铸韦陀及观音、天女塑像最为精美。悬空寺地处历代兵家必争之地的恒山，不但没有遭到破坏，而且历代都加以维修，完善，实在难得。

  悬空寺像一件玲珑剔透的浮雕，镶嵌在万仞峭壁间，大有凌空欲飞之势。在此一游，真似置身九天宫阙，颇有腾云驾雾之感。

  夜宿悬空寺，这里的主持告诉我：五岳是我国五大名山的总称。即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传说群神所居，古代帝王常往祭祀。五岳之说旧传尧舜时已有，据考证，当始自汉武帝。汉宣帝曾定河北曲阳县西北的恒山为北岳，明代又以今山西浑源县境内的恒山为北岳，清顺治中移祀北岳于此。在河北省曲阳县城内，还有一座北岳庙，原名北岳安天王圣帝庙，简称北岳真君庙，是清初以前历代帝王祭祀北岳恒山的地方，始建于北魏，主要建筑有德宁殿、飞石殿、药王庙、钟鼓楼等。现仅存元代建筑德宁殿，建于元至正七年（1347年），是元代木建筑中最大的建筑物。殿内东西两壁壁画异常精美，闻名全国，传为吴道子所绘。

雨中登恒山，又见了这许多绝物，真乃不虚此行。这正是：

携友冒雨登恒山，

幻出蓬莱弱翠环。

登临仙境尘世远，

犹疑身在广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