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桂和:智斗偷羊贼
智斗偷羊贼
山东济南 贾桂和
1
夕阳落山不久,夜色便像从天上泼下的墨汁吞染了罗老汉的果树园。摸着黑,罗老汉把怀里一捆羊草嗵一声扔在葡萄架的一角,拍拍身上的草屑进屋打开室外灯。
昏黄的灯光里,葡萄架下的石凳石桌显示出模糊的身态,不守规矩的挂满树叶的枝条幽灵般的伸臂过来。罗老汉升燃火炉准备做饭,炉火射出的光一道道穿越树枝间隙刺向夜空。
坐在石凳上的罗老汉点燃一只烟,眼睛无助地望着火红的炉火。
他,正被一种烦恼缠绕着。
在这远离村庄的果树园里养羊,可谓得天独厚。果园门外不远便是长年流淌不息的汇河,野草傍河而生,鲜嫩丰茂,欠缺的是由于远离了人群集中居住区,这防偷羊贼的事让他绞尽脑汁。被加密了的带刺的花椒篱笆被剪出五个洞;喂的两茬七八条狗被鼠药药死,现在正用的这不是“招”的“招”,已大半年夜里听不到动静,是有效果,可也太牵扯儿子们的精力了。
想到这儿,罗老汉起身来到北屋正墙处站定。正墙上贴着一张像学校教室里值日表那样的值班表,罗老汉有七个儿,七个儿子一晚上一个,轮留着帮忙看院,一周正好是一个轮回。
“嗯,今晚是五儿。”吃罢晚饭的罗老汉看了一眼手表,已是十一点钟便起身回屋休息。这是他的习惯,每天晚上不必等值班的儿子过来。值班护羊房设在靠近羊圈最近的一间小屋,小房里安了张只能容下一人的小床,值班的儿子们何时过来何时过去就可以了。
这几年果子值钱,罗老汉经营的这十几亩地的苹果园每年不少挣钱,罗老汉除了每年把果园收入的大部分都平均分给儿子们外,果子收获的季节,每个儿子家都能得到数量可观的鲜果吃,儿子儿媳都非常支持他的事业。
2
漆黑的夜色中,果园东南角处两个黑影正蠢蠢欲动。两个偷羊贼手戴电焊工用的那种长筒皮手套,手脚利落的剪起满是针刺的篱笆墙。午夜刮起了风,树叶哗哗的响声淹没了“叭哒叭哒”剪枝声。
睡梦中的罗老汉隐约听到一种声音,他立马惊觉地披衣下床拉开室外灯。
刚一开门,“呯!呯!呯”木制的门板被飞来的鹅卵石击中。
大事不好,偷羊贼来了!罗老汉脑子一个激灵。
无奈,他把身子退后一步,把门只留出一条缝。他非常清醒,如果不及时避开这飞来的每块足有三四两重的石块,一旦被某一块石头击中,他的命有可能要呜呼在今夜。
半敞着门缝,罗老汉声嘶力竭地朝“保卫处”喊叫,“老一一五,老一一五!”,“保卫处”值班室里没有亮起他此时最希望亮起的灯光,没有出现他此时最希望出现的那个人。他一下瘫坐在地上,知道今晚他的那十几只羊是保不住了。
“大老爷,大老爷你们行行好,我老头子养只羊不容易呀,你给我留一只吧!”罗老汉向偷羊贼不住地喊叫,婉叹、焦急、无耐的声音传向夜空。
“我们也不容易,陪你守夜半月了!”夜色中传来盗贼得意的声音。罗老汉心里一下明白了,偷羊贼在这把守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否则他们不会把机会把握得这么精准。
随着一阵汽车马达声传来后,果树园又恢复了它原有的平静。罗老汉跑进羊圈一看十几只羊一只未留,他又跑到“保卫处”,推开门,小床上床单整齐地摆在那儿。
3
天尚未亮透,罗老汉就徒步跑回了距自己果园二里路的罗家村。
罗老汉大儿子家的客厅里,唯独没有看到大家此时最想看到的老五夫妇。老五家大门紧锁,问遍邻居也不知去向。
快近正午,老五媳妇来到了大哥家。她知道了因丈夫未去值班而公公丢羊的事;大家伙也从老五媳妇嘴里得知了老五为啥没去值班的原因了。
在罗老汉的七个儿子中,老五罗得权算最有能耐。其它的六个兄弟都是忠诚的地球修理师,而唯独老五他不爱这一行,他整日开着他的面包车揽小工程,干倒贩,不出体力反而还很捞钱。这不,就是因为昨天晚上,为了生意陪公社里胡主任喝酒才误了事。
罗得权与胡主任喝完酒后也不过十点钟,他计划回家后与妻子表表功就去果园值班,可屁股刚落到沙发上,就感到心口疼,而且越来越厉害。怕出意外,他立马开车拉着妻子连夜直接来到公社卫生院。从昨晚一去折腾到现在,他的病情才稳定下来,怕家里人着急,五儿媳才从卫生院借了自行车赶回来。
“是啥病?!”罗老汉问。
“是急性胃炎。”老五媳妇说,“医生说,虽然不是大病,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会危及人的生命。输两天液消消炎就好了。都是那酒惹得祸。昨晚那阵子差点把人吓死!”
大家松了口气。羊丢了,也不是老五故意不去值班造成的,再说平时大伙也都知道,老五很喜欢喂羊,去年爸因病住院的半月时间里,那十几只羊白天黒夜都是老五家两口子照料。因此,大伙并没责怪老五。
一家人在罗老汉大儿家吃了早饭,就去了公社卫生院看望老五。
4
三天后,罗老汉五儿罗得权病愈出院。罗得权出院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了老爸的果园。安慰了父亲一番后,他便去查看偷羊现场了。
首先他来到果园东南角那个被盗贼剪开的篱笆洞处,他一会站立凝视,一会蹲身扒找,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侦探一样在那洞口前徘徊近一个小时。
根据洞口开得高度,罗得权断定盗贼至少是个大个子或者说同伙中有大个子;从草丛中找到的那个记录着邓丽君歌词的小本子上,罗得权得知,盗贼也爱唱歌,而且特喜欢邓丽君的歌;从果院外篱笆墙被刮伤的树枝的髙度看,这车一定是装了加髙板的;从车轮的压痕上他看出盗贼的车是六轮车。
查看完毕,罗得权来到正坐在葡萄架下吸闷烟的老爸跟前。“爸,你也别太着急了,我有车,跑路方便,我在三里五村找找看,真找不到了,我就给您再买几只先喂着。”
“老五不用找了。我也养够了,咱与这盗贼拆腾不起!”罗老汉很失望。
临离开果园,踌躇满志的罗得权从罗老汉的果园房内取来一盒漆与一支破毛笔,在朝大马路的方向的墙面上写下几句打油诗:
阳道不走走羊盗
猖狂至极还搞笑
熊心虎胆不可敬
违法夺财没侥幸
罗得权走了,大黑字歪歪扭扭地挂在墙上。
5
A市畜禽交易市场是方园百公里最大的市场,这一天,罗得权便拉着妻子早早赶到这里。
未进市场,一片十几亩大的低洼地里便传来了猪叫、狗咬、马嘶、鸡鸣,羊咩的大合唱,市场內各种动物的体味、粪便味更是刺鼻难闻,髙大的一排排杨树是赶集人的天然遮阳伞。
罗得权把车停在一个角落,与妻子进入了市场。他们先从市场的一个角开始查找,决意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只要是看到卖羊的摊,他们会立马过去。一遍下来,他们查看了近三十几个卖羊摊,都没有看到他们希望看到的事。
罗得权与妻子回到自已面包车的驾驶室内稍作休息。
市场入口,农用汽车、机动三轮车、摩的车、自行车、小铁推车,有进有出人车如织。
四十分钟后,罗得权一人按原来路线再次查找起来。
当他巡查到市场东南角时,一辆白色的带加髙板的福田牌无牌照农用汽车引起了他的警觉。
“买羊?”站在车前的卖羊主老远问他。卖羊主约三十岁左右,嘴巴上留有一绺小胡子,身高约有1.8米。
“是的。先看看。”罗得权故作镇静。
“现在成交价每斤十二元八角,你若诚心要价格好说。”小胡子说,“你要卖多少只?”
罗得权故意没有回话。查看完了小胡子身边那几只羊后,罗得权心里呯呯直跳,凭直觉这几只羊就是他家的,可他心里又犯起嘀咕,他不明白这羊头羊脸为啥是成了黒色的?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罗得权一边拔拉着羊群一边唱起小调,他故意把歌词中的“乐”唱成yue。
“唉,老哥,会唱不会唱?”小胡子招乎罗得权。
“咋得了,你也喜欢邓丽君的歌?”罗得权仍低着头看羊。
“你认为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喜欢?邓丽君的十几首歌的歌词咱都能倒背如流……”小胡子吹嘘起来。
一番试探,再加上罗得权个人直觉,罗得权基本确定这小胡子就是偷他家羊的贼。
当罗得权把脸从羊堆中抬起时,他突然看见了农用汽车的车架上那条父亲用来拴头羊的绳索,那条绳索上面有二个结一个用杨木做的档。
“每斤十二元八角,价格还能动吗?”罗得权决心将计就计。此时他的脑子在髙速运转,他在酝酿着一个计划。
“问你要几只你不说,若全要了最低每斤十二元!”
“你有多少只?”
“那边我弟弟帮忙来卖的,还有几只,大小计十六七只。”
……
价格谈妥,罗得权要求小胡子把羊送到自已家。
小胡子立即警觉起来,“你是哪个村?”
“谷堆山村。”罗得权的家乡叫罗家村,怕引起盗贼的惊觉,他故意说了个慌话。
小胡子的心平复下来,他知道,他偷羊的地方距谷堆山村还有十几里路。
“这不还顺路吗?”小胡子轻松下来。为防止罗得权途中反悔,他要去了罗得权500元定金。罗爽快答应。
利用小胡子二人装车的时间,罗得权来到了自已的面包车里。他把自已的计划和盘托嘱给妻子,并帮妻子打的快速赶回家。
6
回到羊摊前的罗得权一眼又认出了车厢内自已家的那只大公羊,毕竟大公羊特点太明显,只是羊头上羊毛的颜色变成了黑色,他现在似乎也明白了,羊毛变色有可能是盗贼们为掩人耳目故意玩得把戏。
收拾完毕,罗得权面包车在前,盗羊贼的车在后,避让着行人走走停停开出了市场,拐上了平坦的大道。
车子快进谷堆山村,路狭窄得只有单车通过。来到靠村边的一个小广场,罗得权把车挡在了返路口上。
“下车吧,咱们去弄磅。”罗得权招呼两个盗贼下了车。
两盗贼正准备下车,对面的街口处颤巍巍走来了罗老汉。正在犹豫,两盗贼的农用车前已围上罗老汉的六个儿子及四位身穿制服的警官。
罗老汉家的果园里,十几只羊失而复得。
责编:丁松 排版:何苗
贾桂和 农民,山东济南人。喜好写文 ,小说、散文、诗 歌类拙作被多微信号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