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峰探案系列——第二十部 完美谋杀 四十 b

对面滔滔的不屑嘲讽,也在又两分钟后突然停止了,不知是说够了,还是觉得已经表达足够他的抗拒。

“……唉,算了,不说了,”郭小峰摆了摆手,瞅着对面那若有所思的眼神,又自嘲地咧了咧嘴:“都是没用的话,刚我还说少扯没用的,结果我自己可没完了?呵,真是这睡不好脑子就是不行”

——不行吗?

孟所长又眨了下眼睛。

不,这一次应该不是失言,而是有意的吧?他早就听说郭小峰不愿听人讲杨博不是,一讲就打岔,并直岔到话题转换。

而原因呢,则被愤愤地评价为——“病糊涂了”!

听起来很解气,但他却不敢苟同,尽管他毫不怀疑,病让郭小峰有了偏向,可与此同时这个“偏”,又哪里称得上偏?明明再合理不过了对不对?

孟所长又笑了笑。

“呵,郭支队你可别这么说,脑子好,即使一时睡不好,变得有点燥恼,那也是暂时的;可相反要是脑子不好,那睡得好不也白搭?哈哈哈,是吧?就好像刚说的,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会都搞不明白呢?但话又说回来,现实中就是有很多这种情况的对不对?”

“呵,是,”郭小峰不得不承认地点了点头:“这个是。”

“至于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这种情况?那肯定是各有各的缘故,具体到杨博前妻身上,尽管我从未见过此人,但从各方面听来的信息感觉,大约就是为郭支队你刚批的没脑子之外,还有就是贪心加自私!”

对面始终抗拒的脸,顿时现出了惊讶。

“噢?哈,看来孟所你不是妇女之友啊!”

妇女之友?

呵,看来果然是什么“倒霉者有理,无能者最高”等生活中很多人最爱秉持的评判逻辑给搞反的胃口?!

孟所长也一下咧开了嘴。

“哎呀,郭支队,你是不是也太抬举我了?这种高贵事儿哪是我这种实际干活人担当得了的?就我这号难道不得啥事都必须实事求是点儿?”

“嗨呀!要我说还是实事求是点好,而且也别说什么实际干活人,实际干活人也多得是那号。”

“哈,是,那所以可能我也没那根高贵的筋。所以,不是!哈哈,虽然我也很愿尊重妇女,但碰上正事的时候还是得就事论事,不能说女贼就不是贼了”

“——哈哈哈,说得好!”

“这也是一样,尽管这个女的下场很惨。可凭心说,能够让杨博一步步得逞,也是建立在这人很糟糕的品格上的。”

“噢?此话怎讲?”

望着那终于显出乐于倾听的神情,孟所长又忍俊不禁地微微一笑。

“怎讲?听着跟故事一样。据这家伙说,事发那天他本来是甚为兴头,因为玩的爽嘛,用他的话说,俩人唧哇怪叫几场,总之是都耗乏了才休兵停战,然后喜滋滋地穿上衣服,准备回单位,只不过没想到一开门,发现门外正站着俩,跟他俩精神相反的,一脸不善的爷们。”

“倆?”

“对,一个杨博;另一个是杨博的前大舅哥。”

“噢?”

“有意思吧?哈,所以听完后我都忍不住想那女的当时是啥感觉?呵,呵呵,噢,当然,这个大舅哥不是亲兄妹,只是亲戚,过继的,好像说是因为这女的娘开始一直没怀上孩子的缘故。顺便说一句,我怀疑这女的妈,可能是不太容易怀孕的类型,因为之后也没有再生。”

“——呃”

“——但,这女的爹后来还又有俩私生的,也是一男一女,所以我猜那农村娘们儿未必就是非要遵守什么计划生育,而就是要不了了。”

“噢!呵,这么看来很可能是,呵,没想到孟所你还了解的挺细?”

“对呀,因为我无意听说,当初杨博为了搞垮这家,给那个二奶出主意,让她去找前老丈人最信的一个算命的,然后出重金买通,让这个算命的告诉前老丈人:说这二奶的小儿子,将来前途远大,最少能进中央。”

“嚯!”

“当然了,这也只是那个老二奶的一面之词了。噢,当然,这也是,也是据那屋那家伙说的,他说一看门外那俩人的架势,就觉得不善,觉得就是来堵人的。但这个我觉得根本不用他说,因为二人不等他们反神儿就把他们又推回了房间,接着,就在有些傻脸的安静中,杨博第一个开口了,先对他前大舅子说:'你跟你妹妹谈谈吧。’;说完又对这家伙说:'你跟我出去,我要跟你谈谈。’所以这就没什么可存疑的,唯一可存疑的是:这人到底是来打人的?还是想怎么着呢?总之,据这老油条说,当时脑子里一下飞出了一万种可能,只除离婚这一项”

“——呵!”

“哈哈,搞笑吧?但话又说回来,多少爱嫖爱约炮的,不恰恰都是最不爱离婚的那一类吗?”

“那是。”郭小峰又不屑地撇了撇嘴:“或者说,这号人搞不好,经常会比正常夫妻离婚还难千倍呢。”

“那肯定的。因为偷,不就是为不担当地坑?可坑人之心容易起,但却不是人人都能想坑谁就坑谁的,这也分段位。对于那些热爱坑人又能力不够,或者还没找到下一个更合适苦主的主儿,自然就不可能轻易丢掉原来的猎物对不对?”

“哈哈哈,孟所你真是一阵见血!”

“所以呀,这老油条现在一说都直摇头,奇怪自己也算见过不少事的老江湖了,怎么会仅仅一句话就被洗了脑?”

“一句话?”

“对呀,用这老油条的话说——本打算抱头挨顿打的他,万没想到一到无人的转角,却兜头听到了一句非常亲和的轻声询问——'主任,您想发财吗?’”

“哦呵?”

“意外吧?那家伙也一样,还用这老油条自己的话说——当时就愣住了。”

“呵呵。”

“接着,就在更楞间,那个友善又有吸引力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因为刚在你被窝里的女人很有钱,她爸爸是暴发户,大暴发户,并且即将还可能会发的更大。很棒吧?不过恕我直言,正常你是不可能娶到这样的女人的,即使你能同她睡觉,天天睡,也很难。但现在,你有机会了,一个难得的机会,甚至,是你一生中最后一次改变阶层命运的机会’”

“——嚯!”

“难以置信吗?”

“不,再可信不过了。”郭小峰说,又不屑而轻嘲地摇了摇头:“这家伙,虽然平时看着好像什么彬彬有礼的知识分子,但实际可不是那种能受窝囊气的类型。”

能受窝囊气?

看来还是从心底里偏心这一位啊?!

孟所长又微微一笑。

“不错,所以,也许后续才会这么超常规发展吧?”

“超常规发展?”

“对,比如刚说的那买通算命的,要知道人家买通,需要讲的,可不仅仅是小孩前途大而已,还有所谓的要小心有'小人妨,小人害’。——而这可怕的害与妨的小人,又可能是谁呢?——据这算命的经过掐指,易经等等法子综合一算,结论曰:这妨的,容易是哪些属相;害的,又会是什么属相等等吧。咋听是一批人对吧?但如果细扒,就会发现一个非常微妙的情况,那就是,其中能妨这孩子的几个属相之一,正是他前妻的”

“——什么?”

什么?

望着对面那终于现出的含有警惕和戒备的震惊神情,孟所长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轻微的讥嘲。

惊住了吧?这回不再那么不当回事了吧?

是呀,是够惊一下了,尽管这招术既不高明,也不鲜见,可这种恶毒村夫村妇们的伎俩,让第一次听到的他,也是浑身一震。

“这个,孟所,到底怎么回事呢?”

“到底怎么回事我现在也不能说太清楚,”孟所长又淡淡摇了摇头:“不如回头我带你跟那个老二奶一起见见,然后再好好分析分析到底是怎么回事?至于我,说实话,现在倒是最想跟这位杨博杨老师聊一聊。”

“为什么?”

“因为我真是想知道,这位杨老师到底有什么讲话的魔法,能这么打动人?”

“这么说他煽动起的还不止刚说的那些人?”

“呵呵,”孟所长又似嘲不嘲地一咧嘴:“这个目前倒没什么证据,可根据后来发生的事,我觉得这个断言不会错。”

“怎么讲?”

“比如,离了婚之后的杨博,不仅没跟前岳家结仇,或者至少生分,而是反而还令那家人更巴结他了?!”

郭小峰的眉头再次微微扬了起来。

是听起来实在不太合常规,不过世上看来不合常规的事太多了,而且一般只要细扒,那所谓的“不合理”,常常立刻就没什么说不通的了,就比如那屋那老油条,为什么那么容易改心换意?还不就一个“贪”字迷住了心?所以

“——他娘的你们就是心歪!”

正沉思的郭小峰被惊了一跳,接着,又下意识地看向对面,带着还没从外面那仿佛炸雷般的骂咧声回过神的愣怔。

对面似乎也同样被这猝不及防的嚎骂震了一哆嗦。

“他娘的!”一抖之后的孟所长也破口大骂起来:“这老混蛋,又来了!怎么还不死啊!这个老不死的老混蛋!天天喝醉了就来,他还没完了?他娘的,真他娘的欠揍!”

“这就是刚说的那个家伙吗?”郭小峰皱着眉头问道,努力使自己不去受门外那开始唱戏般绵绵不绝的谩骂声影响。

“可不是!”孟所长咬着牙点了点头:“除了这种老滚刀肉,谁还能这么天天跑来放泼?唉——别提了,碰上这号,那就算倒了八辈子霉了,唉——别提了!”

叹到这儿,他又摆了摆手,然后,向后一靠,双眼一闭,仿佛准备老僧入定,也仿佛和尚开始做功课似的,开始念经般地独自咕哝了起来。

听着那嗯嗯吱吱蚊子哼哼般的声音,郭小峰不知道对面念的是唵嘛咪嘛咪哄,还是什么经?但也开始照猫画虎地学着对面的路子,闭着眼,咬着牙,然后暗暗——理解、理解、忍耐、忍耐——地念叨起来。

他希望这反复的嘟念,能让他最终也能拥有充耳不闻的本事。不过可惜,很快他就发现,这招儿似乎对自己不灵,不仅依旧听得到那操天操地操一切的谩骂声,并且还随着那越来越高低起伏,宛如唱戏,或者说越来越甚为得意的调调,火得一步步连呼吸都变粗了。

不行了!

郭小峰终于又睁开眼睛。

对面的眼睛也睁开了。

一个短短的对视之后,孟所长抢先站了起来。

“唉——这他娘的该死的老不死的!”他叹着气骂道:“平时骂骂还有个间隙,今天他娘的还不停了?真是该死,我去看看,这个老滚刀肉,真他娘的还是欠收拾,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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