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
罗宝琴
(十二)
娥子
大荣子的喊骂声，震得房梁上的泥土纷纷掉落，打得破旧的纸糊仰层刷刷直响…夏天的雨水，顺着当街的一道沟，由西向东积聚到这里，天长日久，形成了两坑永不枯竭的水，这两坑水从它形成以来，就滋润一棵树干涸的大地，也滋润着一棵树孩子们枯燥乏味的生活，有水的季节耍水，结冰的节令耍冰。念书的孩子们都放了寒假，余庚余廪还有刘玉海家大小子刘安以及村子里其他的一群小子在冰面上抽地牛。余庆陪着娥子和余艳耍冰车。宽阔的冰面上，他轮番推着两个女子飞跑。娥子比余庆小两个月，余庆大和余庆妈活着的时候，两家是一墙之隔的好邻居，余庆妈是娥子的开奶之亲，两个孩子从开始翻身，学习走路，咿呀说话，再到上学，几乎都是相随相伴的。余庆失去双亲之后，两个孩子就分开了，虽说还在一个村，但平素很少在一起耍了。大荣子的呼唤声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语气从呼唤变成了喊骂。“你个枪崩猴，羊不喂了？牛不饮了？你也跑出来撒野了？”余庆耍的正欢，听到三婶婶的叱骂声，吓得赶忙丢开手往回跑，因为跑的急，在冰面上摔了个四仰八叉。只见娥子双手叉在腰结箍上，对大荣子说:“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我叫你一声三婶婶，你凭什么老捡一个人欺负？”“你欺负我庆子岗了。你们家这么多孩子在这耍冰，你怎么不叫别人回家做营生？单捡我庆子岗一个人叫呢？”“我们家的事，有你逼女子求相干了？”大荣子被娥子问的有点急眼了。“就有我相干，你去村里问兴问兴，打听打听，全村人谁不知道你把我庆子岗当牛马的使唤了？”娥子毫不示弱。“甭拿全村人来压我，老娘我东来东挡，西来西挡，阎王来了命挡，你们谁家有本事，领回家养活各。”大荣子开始放泼了。大荣子气得一跳三尺高，脏话赖话像连珠炮似地往出射。两个隔着辈分的女人，在冰面上争吵不休，惊得四下里的鸟雀子扑楞楞地飞散开来。余庚毕竟比别的孩子大了几岁，知道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母亲有个台阶下。一群孩子们各自散开，有回家的，大部分还是留下来继续耍。大荣子一时气不过，回头就骂开自己家的几个孩子:“小各泡们，水蛋壳们，就知道个耍，平素下不做营生就算了，念书当紧。可放假了，也你妈们的撒野的不遭家，一个一个的枪打烂你们的脑袋的…”余庆临走时，回头望了一眼娥子，冬日的阳光环罩着娥子，那么好看，那么娇美，余庆感激地开心地笑了。一进家门，大荣子就抄起了立在门后的，用来打狗攒猪赶羊的木棍，淋雨一样向几个孩子打去。她打自己的那三个是虚张声势，但打余庆可是真刀真枪。那来自巴山蜀水的瘦小基因，使得余庆愈显单薄，但脾气暴燥的大荣子手下一点也不留情…刚刚娥子的勇敢正在鼓舞着余庆，一种反抗的意识被娥子植入了大脑中，意识不断强化，进而演化成了勇气和胆量，在这勇气和胆量的催生下，行动便破土而出。余庆终于不再忍受，他以瘦小身体中所爆发出来的巨大力量，一把抢过大荣子手里的棍子，并猛地扑向那个野蛮致极的坏女人…一连两天，余志福始终不多说话，他既不关心余庆，也不搭理大荣子，就像家里所发生的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他阴沉着脸，该干啥干啥。第一天，余庆饿了整整一天，白天还不觉得，从黑夜开始，咕咕饥肠像是断裂一般的难受，胃口不断往上翻，像有一团火堵在心口窝，烧得他浑身绵软无力，冷汗不断往外冒，他感觉自己快要被饿死了。后半夜，余庚在黑暗中悄悄把一大片冷莜面，还有两个冻板板山药(冻土豆)，给余庆塞到被窝里。第二天早晨，余庚发现风箱板上，原封没动地放着他昨天深夜里拿给余庆的莜面和冻板板山药。余庚吃惊而报怨地看了一眼余庆，余庆明白余庚的意思，他没做任何解释，只是冲叔伯哥淡淡地笑了一下。这一天，余庆又是饿了一整天，他像个澳大利亚的驼鸟一样，伸长脖子，撅起屁股，不断地喝水。喝完水，他就把身子缩成一团，用膝盖顶住咕咕乱叫的肚子，以减轻肚子里的难受。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正屋的炕上，轮流盛糊糊，铁勺打的塘瓷盆叮当响，这响声连同每个人喝糊糊时发出的吸吸溜溜的声音，刺激着躺在堂屋炕上的一动不动的余庆。余艳拿起一个馒头，想给余庆送出去，可又怕母亲不允许，她求助似地看了看父亲和大哥，父亲和大哥谁都没有回应她，母亲倒是用眼睛狠狠地阻止了她，她只好把手里的馒头送到自己嘴里。谁都不说话，谁都没表情，一切都是那么的漠然而自然。又一个平平常常的黑夜在余庆十分饥饿，十分痛苦中过去了，他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死去，但他又有些渴望，渴望自己死了也罢，他想如果自己死了，天底下不会有一个人难过的，那就死了吧，说不定死了，还能到阴间见到自己的亲大和亲妈的。第三天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太阳光打在飞扬的雪屑上，亮晶晶，白生生的透着清冷的潮湿。余庚领着弟弟妹妹们打扫清理了院里的雪，特意把猪窝，狗窝，鸡窝，羊圈，牛棚门口的雪扫了又扫，生怕扫不干净，惹得母亲又要地震。扫完雪，余庚给羊添了些干草，之后就牵着牛缰绳到井沿儿上饮牛去了。余廪一直爬在水泥柜上看书写字，他的心思一直在监督余庆上，他怕余庆偷吃东西，二小子是在捍卫母亲的权威！余庆一整天都躺着，除了喝水就是上茅厕(si)(厕古代人读si后统称ce，可高原上尤其是广大的农村到现在还读si)，空荡荡的肠肠肚肚像拧着一股劲地和他闹腾，他爬到水瓮上喝了半瓢凉水，凉水下肚，他忽然觉得肚子疼得厉害，有种急需痾屎的感觉。到茅厕里蹲了半天，只放出一串带湿气的大屁，肚里没食儿，哪来的硬屎？茅厕外面就是沟沿儿，临着沟沿儿的墙外高里低，只有一个茅坑，人站起来就能看到四路八下。饿了两天的余庆，浑身发软，没有力气，正当他手扶墙站起来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墙外喊他:“庆子岗岗…庆子岗岗…你出来，你出来。”余庆寻着声音看去，见是娥子站在墙外的沟沿儿上向他招手。“庆子岗岗，都怨我和你三婶婶嚷了，害得你三天吃不上饭。”娥子自责地说。“我听艳子(余艳)说的，你看，我给你拿来甚了？”娥子边说边撩起棉袄底襟，露出一团用白拢布包的东西。“好吃的，馒头还有煮鸡蛋。你没出来的时候，我早就踅摸好了，咱们下大队的山药窖吧，你咋也不能站在冷风地里吃哇？”娥子说。娥子说的大队的山药窖，还是前些年大集体的时候，生产队用来储藏马铃薯子种的大窖，这个地方，他们小时候经常来猴害。这种窖并不是直上直下的，而是呈斜坡往前延伸，斜坡有几十米长，直通窖底，有几米宽，足够拉子种的马车来回行走。大窖并不远，就在西粱上，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大窖的木板门，原来是锁着的，现在闲置下了，早已不再锁了，木门板也烂了，堆在门板外的麦桔沤得像铁一样发红发黑。两人刨开窖口，进来发现窖子里干燥并且温暖，是一个极舒服的地方。娥子给余庆拿来三个大白馍，五颗煮鸡蛋，余庆一口气给吃完了，吃得那个香呀，以至余庆觉得，他此后的一生中再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了。到了傍晚，余志福把半盆子熬菜蘸炖炖端给了余庆，并说了声:“饿了哇？吃哇。”说实话，大荣子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余庆越来越不怎么害怕，但余志福阴沉沉，雾麻忽哨的脸，倒让余庆有些心虚！沉默了三天的余志福终于开口说话了，可话一出口，他又顿住了。过了半晌，余志福才接着说:“三叔和你说，你也别受治，你三婶再不对，她也是个长辈，你没吃过她的怀中奶，也吃过她的手中饭，你不应该那样对她…”余庆拿着木头叉，使劲地挑着干草垛，绿盈盈的干草散发着清香，成片成片地散落下来。他知道三叔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他沉默着什么也没说，内心泛起一股潮湿，他咬牙忍住了眼泪。可能每个人都一样，当其面对一个毫无攻击力和伤害力的事物时，就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在其面前，为所欲为，毫无顾忌;一旦这种东西，具有攻击力和伤害力的时候，就会对其重视，甚而畏惧，哪怕那是一只小小的带毒针的蜜蜂。从这以后，大荣子再也没有打过余庆，甚至和余庆说话，也比以前客气多了。
无忧(本名罗宝琴)。内蒙古中学高级教师，曾任中学语文老师，喜欢写作，热爱文学。先后有散文，小说在网络上发表。“文学百苑·改稿荐稿”群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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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通知
即日起，平台开始发放稿费，具体措施：点击量以七日计，500点为基准，发放10元稿费；1000点30元，1500点40元，2000点60元（作假者剔除），中间点数不计，参赛作品除外。特别优秀作品直接选入《文学百花苑》杂志，免费赠送样刊。此为试行草案，在新规定未出台之前按此标准执行。
第五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启事
4月1日开赛 今日开始接收参赛稿件
为活跃文坛气氛，发掘文坛新秀，河南科技报·科教周刊、 《文学百花苑》杂志社决定举行第五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活动，此次大赛由微信平台《文学百花园》独家首发；参赛内容要积极向上，主题不限，题目自拟，4月1日起正式启动。
1、作品要求：每篇作品字数2000字内，每首诗在40行内，作品要求原创，且未在其他微信公众号发表过，可多篇文章参赛（只取最高奖）。
2、来稿需注明【参赛】字样 +作者简介+作者生活照，否则，视为普通投稿。
3、参赛唯一邮箱：1403384853@qq.com
4、本次大赛以点数取胜，打赏资金不返还（1元折合2个点击量）一个有效评论折合3个点击量（有效评论一个ID只选一次)。
5、最终评奖办法：综合点击量占百分之九十，评委占百分之十。90+10=最终点数），原始综合点数在500点以下者，不纳入最终评奖范围。
6、本次大赛设大奖一名，奖金：2000元（现金）；二等奖三名，每人奖金1000元；三等奖六名，每人奖金500元；优秀奖五十名，每人奖金50元。
7、本次大赛杜绝恶意刷帖，一旦发现，立即取消参赛资格，并发帖公布其不当行为。
8、收稿时间：即日起（4月1日开赛）到2021年2月28日止，获奖信息在最后一贴推出后的第10日公布 。
9、获奖者颁发证书，一、二、三等奖作品入选河南科技报·文学百花苑专栏，500点（折合）以上优秀作品皆有入选《文学百花苑》杂志资格，具体视个人意愿而定。
10、2021年4月上旬在河南郑州市举行颁奖典礼（暂定），每位与会者在河南科技报选登一篇文学作品。届时将邀请邀请文学界名流参与颁奖活动与互动，与会者表演自制节目及互动。邀请河南电视台制作新闻和专题报道，穿插部分获奖者发言。
主办：文学百花苑
联办：河南科技报·科教周刊
后期事务：文学百花苑全国征文大奖赛组委会
2020年3月1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