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物 | 沈志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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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物

沈志荣

在嗅角方面,她的确是个尤物。这一点,与她共事过的领导和下属莫不如此认为。省纪检委的反腐还没向她拔剑出销的时候,她已经严重预感到自己的政治前途很快就要画上句号,等待自己的只能是法律的公开审判和牢狱生活了。当中纪委传唤她的靠山的靠山的消息传进她耳朵的时候,她心目中,已经规划好了数套自杀预案。她认为,没有政治光环的生涯,无异于行尸走肉;与其苟延残喘,不如自行了断。
这一天刚上班,她拿起座机话筒,立即给郝秘书长拨电话:“郝秘书长,告诉王市长一声,我有要事得去省城一趟,行期一时定不下来。”
她哪里是去省城?分明在撒谎。出门后,自驾了停靠在市委机关大院大门外自己的豪华红旗小轿车,直奔小洋山。
小洋山位于绵延起伏的六盘山东麓,泾河之畔,是块富庶的地方。一路上,绿油油的麦田里,一穗穗麦苗灌满了面浆,像羞涩待嫁的姑娘耷拉着脑袋。早熟的玉米,龙须软绵绵的,看上去就像老爷爷的胡子光鲜美丽。玉米的叶子随风摆动,又如亭亭玉立的姑娘们翩翩起舞的绿绸带。
小洋山是座不大不小的山,由周边五个高低不一的山包组成。放眼望去,山的最高处矗立着一座红彤彤的丰碑,那是红军长征纪念碑。纪念碑旁一整面石墙上是毛主席《七律·长征》格律诗的“毛体”书法,洒脱自如,大气磅礴。山包上灌木滴翠,山花烂漫,水草肥美。
看见三三两两的农民正在地里忙碌,她有了停车走过去聊聊的冲动。曾几何时,她不止一次,由大员们簇拥,来到田间地头,“救世主”一般与泥腿子们攀谈,了解他们的生产生活状况,帮助他们解决实际问题。但是,今天,这一意念一出来,马上就自我否定了。轻车简从显然就是自由民的标识,哪点像位高权重的市委书记?缺少了前呼后拥,缺少了记者拍照,缺少了大队人马,就等于没有了招牌。没有了招牌,农民们谁认得我是市委书记?再说,现在哪有那个心情?
不经意间,汽车驶到了小洋山下。这里可是没有上山公路的。她拧了一把方向盘,小轿车“嘎吱”一声,停在了一块繁花似锦的草地上。她懒洋洋下了汽车,抬头一看,太阳光有些刺眼。于是,低下头来,沿着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向山上盘旋。
突然,她发现半山腰里一群胖乎乎白生生的羊群。在这绿色的原野里,它们像花、像云、像圣洁的哈达,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吃草嬉闹。它们蜷曲的毛,贴在身上,像一团团的绒球分外好看。
可是,就是这么一种驯顺友善漂亮和象征吉祥的生灵却难以终老。除了种公羊,活过三岁的寥寥无几。命短的不足一月的奶羔子就被清炖被黄焖被爆炒,每每成为人们餐桌上的美食。
人啦,太残忍了。一些人胡吃海吃。吃猴头吃出了SARS,吃蝙蝠吃出了新冠。2003年SARS爆发前,我曾出差广州,有人请我吃过猴头,侥幸没吃出麻烦。今年武汉新冠前,我也曾出差武汉,有人请我吃过蝙蝠,侥幸也没吃出麻烦。
人的欲望不应当是无限的。什么都敢吃,实践已经证明,迟早会吃出麻烦的。对于金钱也是这样。手伸的太长,迟早会出问题的。前天晚上,本人未雨绸缪,紧急转移并深埋到丈母娘老家猪圈里的八百万,可是用厚塑料里三层外三层包装了的。那个猪圈废弃都十几年了,夜间行动,又没惊扰任何人,会不会整出个“此地无银三百两”呢?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我自公干以来,历来都是公事第一的人,讲奉献的人。党的纪律原则又不是不知道,怎么
变得高压线都敢碰?究竟拿人家那么多钱干什么?而且没敢花,只是如数存放而已。眼下这东西成了祸水了,甩也甩不掉。
不知不觉中,雪白的羊儿呈现在了眼前。她蹲下身子,伸出纤纤玉手,正要抚摸一只出圈不久的小羊羔。小羊羔步履蹒跚,“咩咩”地朝她叫着,亲热地摆动着尾巴。
忽然,头顶的山坡上传来一位老人的声音:“你又不是羊贩子,揣摩羊羔子干啥?”
她一惊,抬起头来,搭讪:“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羊贩子?羊贩子脸上又没刻字。”
老人头枕斗笠,仰卧在斜坡的草丛中,遥望着太空马儿一样奔跑的彩云,吸了一口喇叭筒,优雅地吐了一串烟圈。接着,慢条斯理地拿起身边那只精美的小酒壶抿了口白酒。身旁的收音机里传出单田芳清脆悦耳的评书之声:“……预知关云长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他随手关掉收音机,道:“我会看相。”
“现在社会上占卜看相的人不少,好多是为了骗钱。我不相信你一个牧羊人会干这个。”她双手叉腰,冷峻着脸,说。
“噢……”老人站起身来,向反方向跨出几大步,躬下身子,捡起一块土块,向零三八五的几只羊扔过去,大喊一声,“回来——”
她观察着老人的一举一动。
老人慢慢转过身来,自言自语,前面是石山,悬溜溜的,掉下去小命就没了。
老人 “掉下去小命就没了”的话仿佛牵动了她的神经,她微微打了一个寒噤。
“你一个当官的,不把你的官当,跑到这山梁梁上吹什么风?”老人这才正面面对了她。
“你怎么知道我是当官的?”她向老人靠近了两步,不冷不热,反问。
“嗨,一看,头抬得高高的,胸脯挺得起起的,目空一切的样子,秃头百姓哪有这气势?”老人嘻嘻哈哈,指天说地的架势。
“是吗?”她被他竟然逗笑了,但心底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你眼睛一个劲儿往上看,很少往下看;一个劲儿往远处看,很少往近处看。估计官还不小,往小说也是个七品县令吧?”老人戏谑似的,指手画脚,越说越来劲,很是开心。
“大叔说话挺幽默的。”她面部出现了笑容,定睛一想,莫不是自己下乡视察时他见过?或者视察的电视新闻播放时他看过?于是,追问,“你见过我?”
“没有。从国民党当家到共产党当家,我一辈子和吊脸脑打交道,很少见过当官的。”
“从国民党当家……”她一思忖,“老人家高寿多少?”
“我还小,不敢叫我老人家。不瞒你说,我们家五世同堂,俩老人家这会在院子里晒暖暖呢。”
“谁啊?”她疑惑道。
“我大我妈。”老人坦然回答,语言里洋溢着幸福感。
“你的父母还在?享寿多少?”她瞪大了丹凤眼,急急问。
“在,都在。我大一百零三岁,我妈一百整。”他竖起手指比比划划,有些洋洋自得。
“那你?”她一根食指竖起来,问。
“我说了,我还小,八十刚过。”他两手一摊,道。
“啊,你可一点都不像八十过的老人。你们家是长寿之家。有什么秘诀吗?”
“有啥秘诀。”老人大手一挥,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又道,“没有。”
“比如吃。”她提示道。
“吃?丰收年还有得吃,歉收年啥下来吃啥,肚皮都填不饱。”
“噢……”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叫门心不惊。”他似乎突然总结人生经验似的。
“啥意思?”她眨巴眨巴眼睛,不解问。
“人,不论本事大小,做事不能违背良心。现在有些当官的,我真是想不通。还算人嘛,简直就是豺狼虎豹,吃人肉喝人血的东西。一贪就是几百万几千万。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知道弄那么多干啥。光把人整得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的,睡觉都睡不踏实。一旦败露了,抓住了,免官,坐牢,甚至杀头,财产又全部没收。划来个啥?”稍停,他又说,“官还是毛爷爷时代的官好。朴实得跟老百姓一样,难怪老百姓那么拥护。嘿,你发现没有,现在的人走在大街上,哪个是当官的,哪个是庶民百姓,看走姿,看气势,一清二楚。其实,有的当官的,驴粪蛋儿外面光,里面肮脏得很。”
“噢……”她好像丢了魂魄一般,痴呆呆站在那里。不时,眼前出现一个奇妙的幻景:面前的老人徐徐变成了自己去世多年的老父亲:花白胡子,花白头发,紫色的脸庞,彰显着刚强的性格。此时,老父亲泪流面面,两眼怒视着她。这些话耳熟能详,哦,在自己刚刚升任副乡长时,不是老父亲经常唠叨的嘛!
“哎,你可别见怪,我可没说你啊!”老人深情地望着她,补充。
她张了张嘴巴,仿佛从幻觉中还没走出来。

作者简介

沈志荣,兰州大学中文系毕业,从事高中教育管理与教学四十年,热爱文学,有四十余篇小说散文发表于《甘肃日报》文艺副刊、《白银报》和《江山文学》等报刊与平台。

“文学百苑·改稿荐稿”群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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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启事

4月1日开赛 今日开始接收参赛稿件

为活跃文坛气氛,发掘文坛新秀,河南科技报·《文学百花苑》杂志社决定举行第五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活动,此次大赛由微信平台《文学百花园》独家首发;参赛内容要积极向上,主题不限,题目自拟,4月1日起正式启动。

1、作品要求:每篇作品字数2000字内,每首诗在40行内,作品要求原创,且未在其他微信公众号发表过,可多篇文章参赛(只取最高奖)。

2、来稿需注明【参赛】字样 +作者简介+作者生活照,否则,视为普通投稿。

3、参赛唯一邮箱:1403384853@qq.com

4、本次大赛以点数取胜,打赏资金不返还(1元折合2个点击量)一个有效评论折合3个点击量(有效评论一个ID只选一次)。

5、最终评奖办法:综合点击量占百分之九十,评委占百分之十。90+10=最终点数),原始综合点数在500点以下者,不纳入最终评奖范围。

6、本次大赛设大奖一名,奖金:2000元(现金);二等奖三名,每人奖金1000元;三等奖六名,每人奖金500元;优秀奖五十名,每人奖金50元。

7、本次大赛杜绝恶意刷帖,一旦发现,立即取消参赛资格,并发帖公布其不当行为。

8、收稿时间:即日起(4月1日开赛)到2021年2月28日止,获奖信息在最后一贴推出后的第10日公布 。

9、获奖者颁发证书,一、二、三等奖作品入选河南科技报·文学百花苑专栏,500点(折合)以上优秀作品皆有入选《文学百花苑》杂志资格,具体视个人意愿而定。

10、2021年4月上旬在河南郑州市举行颁奖典礼(暂定),每位与会者在河南科技报选登一篇文学作品。届时将邀请邀请文学界名流参与颁奖活动与互动,与会者表演自制节目及互动。邀请河南电视台制作新闻和专题报道,穿插部分获奖者发言。

主办:河南科技报·文学百花苑

后期事务:文学百花苑全国征文大奖赛组委会

2020年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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