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裴：玩过鹰 打过虎 冲过浪 知礼富民的淮南大将 | 五代十国
中国人古代讲究田猎之事，通过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在农业生产间隙开展名目不同的狩猎活动，以校练军事，传承武技。在这些狩猎活动中，自然少不了飞鹰走狗。本文的主角，就是个飞鹰的极致发烧友，史书上说他"颇好猎，以鹰隼为事"，经常对小伙伴们说："天上黄鹰，地下黄金，余不足贵也！"言下之意，此公眼里只有黄鹰与黄金，其余的都不值一哂，足见浸淫之深。
然而，此公并没有像其他纨绔子弟一样玩物丧志，而是通过田猎打磨勇气、习练兵法，最终成为一代名将。他就是淮南大将秦裴。
飞鹰打虎的县太爷秦裴是慎县（今安徽肥东）人，属庐州治下，与杨行密是亲老乡。他生于公元856年，只比杨行密小四岁。秦裴的家境尚可，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可以供他习武玩鹰，如果没点家底儿，显然是做不到的。
飞鹰走狗的日子很爽，亦可以习武练兵，但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慎县离长安那么远，想要找到伯乐太难了。年轻的秦裴能没日没夜地熬鹰，可一旦静下心来，也不免对月沉思。
好在，秦裴生活的时代乱象纷呈，各路英雄粉墨登场，要想际会风云却也机会多多。
果然，公元883年前后，秦裴的家乡也闹腾起来了。杨大个子先是杀官起兵，不久又受了招安，当上了庐州刺史，由一个转业军人翻身成了当地的父母官。看来，在乱世之中，只要敢干，前途还是很光明的。
杨行密成事的曙光照亮了庐州，各路豪杰纷纷来投。喜欢玩鹰的秦裴毅然丢下自己伺弄多年的黄鹰，走入了杨行密的军营，成为其帐下一兵。
虽然秦裴也是庐州人，但史书上并没有说他是杨行密集团原始股三十六友中的一员，笔者也不好臆测，只当不是好了。因为，秦裴起先在杨行密团队中干得并不出色。这也可以理解，像他这么一个资深的富二代鹰友，在农二代杨行密的眼中并不可靠，至少得好好考验一下才敢放手使用。哪知道，这个试用期有点儿长，一晃七八年过去了。
直至公元890年，已经在杨行密集团效力多年的秦裴才被史家想起，点了一句，说这一年他被杨行密奏授检校左散骑常侍。也就是说，杨行密作为非三十六友的杨氏将领，在这一年被主公注意到了，专门为他表功授官。
不久，杨行密进入扬州。为了表彰秦裴多年的忠勇效命，杨行密任命其为扬子县（今江苏仪征）知县。此时的杨行密还不是江淮的老大，手里的地盘有限，能够让秦裴出掌一县，也算是很看重对方了。
秦大知县刚一到任，就遇上了一件大麻烦。原来，他想召集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搞点农田水利建设，不免惊动了那些安逸许久的山妖水怪，一只啸傲山林的斑斓猛虎就被百姓惹恼了，径直冲到外城，好一顿乱咬乱吼，吓得百姓四散逃避。
作为打猎积年老手的秦裴对老虎见怪不怪，见到这畜牲不好好在山里猫着，非要跑到城外肆虐，二话不说，掣出长刀就冲下城，迎着老虎杀将过去。那老虎见有人来了，便使出一扑二剪三摆尾的必杀技，企图将这个不怕死的猛人力毙吻下。秦裴一边躲闪，一边寻着老虎的破绽，迅疾出刀，多次击中老虎，惹得老虎愈发难耐，吼声震天，却也无可奈何。
城上军民见县令大人如此勇悍，也放下恐惧，发一声喊，冲下城来助战。本来因身上多处放血气力大减的老虎这下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如何讨得好去，最终被秦裴三下五除二斩于城下。拭去脸上的虎血，秦裴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让人扛着老虎去献给杨行密。
杨行密见到偌大个老虎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禁伸出大拇指频频点赞（以前只听周本说曾格杀过猛虎，毕竟未得亲见）。哪知道，听了杨行密的称赞，秦裴却说："这只大虫是乡亲们和我一起杀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听了此话，杨行密愈发高兴，连声赞叹："秦将军勇而能谦，必享富贵！"
从此，杨行密对秦裴刮目相看，愈加信重。之后，秦裴再度出任高邮、无锡县令，经过一番历练，逐渐成长为独当一面、文武全才的淮南大将。
粮尽力绝作越囚
公元898年，秦裴又一次回到了军队，受命率军攻击吴越的昆山镇。今天的苏州昆山大名鼎鼎，在五代时期这里还不太起眼，不过却是吴越和淮南争夺的一大焦点。
此次秦裴一举拿下昆山，对吴越的重镇苏杭构成了威胁，让钱镠如芒在背，必欲除之。于是，钱镠派出手下第一战将顾全武率军万余前来复夺昆山。
顾全武并没有直接指向昆山，而是先击败了与秦裴互为犄角的一众淮南将领，将昆山与后方的联系彻底折断，然后才将昆山围住，全力攻打。
当时，昆山城中只有千余守军，与城外的敌人众寡立判。顾全武决定逼降秦裴，就写了一篇檄文，射入城中，晓之以理，诱之以利，真心劝降。
秦裴览信后，不禁嘿然。想了一下后，他就让人找来一个精致的木匣，在里面装入一物，然后顺下城去。
有吴越军拾得木匣，忙送入中军。顾全武见匣子工艺精湛，以为是秦裴送来的降书贺礼，非常高兴。老顾素来对自己以礼服人的风范颇为自负，此次能够不战而降淮南的打虎名将，也是一件美事。独乐乐，不如与众乐乐。想到这儿，顾全武下令聚集众将一起验看自己的杰作。
众将听闻秦裴"投降"的消息，也很高兴，就兴冲冲地来到中军帐。见众将聚齐，顾全武让人打开匣盖。哪知道，就在众人屏住呼吸聚精观瞧之际，一个个都被亮瞎了眼，眼球很快掉了一地。原来，匣中哪有什么降书贺礼，只有一卷非常考究的贝叶佛经。这不是对着秃子骂和尚吗？众人先是吃惊，随后又忍不住暗笑，有些甚至脸都憋红了。
原来，顾大将军从前就是一位青灯黄卷的大和尚，因不忍红尘杀戮，才蓄发从军，希望以自己的慈悲化干戈为玉帛。此次，他之所以先礼后兵，也是慈悲心动所致。如今，秦裴不降也就罢了，反而弄出这么个调调来，不是拉仇恨吗？
看着众将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顾全武心头那个气啊！不过，和尚当久了，惯于反思的他倒是对秦裴生出了几分敬意，到底是玩得雄鹰，打得猛虎的汉子！
敬意归敬意，打仗归打仗。顾全武当然不会因私废公，立刻下令火力全开，调砲（抛石机）攻城。吴越军见主帅恼了，也不敢懈怠，将满肚子怨气都倾泄到昆山城墙上了。
面对蚁聚攻城的吴越军，秦裴也不含糊，身先士卒，见招拆招，你来我往地与其厮杀起来。你还别说，秦裴打仗的手艺丝毫没有因为当了多年地方官变得稀松平常，反而因为主持城市建设对城防更加熟悉。因此，秦裴虽然兵少，也打得有声有色，让急于破城的顾全武只能干瞪眼。
最后，顾全武打急了，下令放水灌城，使地势不高的昆山城顿时变成了一片泽国。士兵们所剩不多的粮食要么被水冲走，要么腐败难吃。可是即便这样，诸军感念秦裴的恩义，也不肯投降。
又过了些日子，城中的粮食彻底吃没了，士卒们长时间泡在水中，生病而死者不绝如缕。看着这些勇敢无畏却又羸弱无力的士兵，秦裴知道昆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为了给这些忠勇的士兵留下一条活路，秦裴只得下令投降。
当时，由于昆山久攻不下，钱镠也亲赴军前督战。听说秦裴请降，钱镠非常高兴，特意命人提前预备了可供千人的伙食，准备给这群饿兵打打牙祭。哪知道，等到秦裴和众军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至跟前，钱镠发现只有不足百人。于是，钱镠责问秦裴："将军兵微将寡，援军久绝，奈何苦拒？"秦裴并无惧色，坦然道："某为淮南之臣，但知事君尽节，有死而矣！今粮尽归命，绝非本志！"一席话，说得钱镠大为欣赏，旁边的顾全武也不禁心中点赞。
有不开眼的吴越军将请求杀掉秦裴，钱镠目视顾全武征求意见。顾全武力劝道："彼各为其主，杀之不义！" 钱镠说："将军不怪其侮之甚也？"顾全武道："两军交锋，各用其极，何羞之有？且臣本沙门，何必讳之？"钱镠闻言拊掌大笑，然后对秦裴说："我观将军有藩侯之相，他日必享富贵。今且到余杭小住，翌日必送将军返淮，幸勿为念！"
秦裴因此就留在了越地，一晃三年过去了，也没有等到回归的消息。
秦裴知道这是钱镠想软化自己，让自己与淮南久隔音问，自然没法再为淮南效力了。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秦裴一时也没有脱身之策，只能默默地等待机会。
终于，乘着监视自己的吴越士卒大意，他派手下人将吴越军的虚实报与杨行密。公元901年，缓过神来的杨行密派自己的第一战将李神福举兵进攻临安（今浙江杭州）。这下，钱镠有点慌了，忙祭出大将顾全武和方宇，率军救援。哪知道，李神福只是虚晃一枪，就借口粮尽退兵。顾全武明知李神福不好对付，但见他带兵深入己方腹地，总不能任其来去自如而不表示一下吧？于是，就和方宇一起率军追赶，结果中了李神福的埋伏，那么大一个顾将军平生第一次做了俘虏。淮南的第一战将完胜吴越第一战将。
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有心缓解双方矛盾的钱镠和杨行密同意战场换将，用顾全武、方宇交换秦裴。这让秦裴非常感动，以二换一，这个买卖怎么看都是吴越赚了，秦裴无以为报，只能知耻后勇，全力为杨吴效命。
因火纵火破强敌
换将回淮的秦裴没有丝毫气馁，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淮南的军政大业之中，表现卓越。
公元903年，杜洪凭借鄂州（今湖北武昌）与杨行密叫板，得到了朱温的支持。朱温在派出援兵的同时，还约上荆南的成汭等地方实力派一起对付淮南。
杨行密再次派出头号大将李神福统帅秦裴等将，全力反击。
李神福仔细观察分析了战场形势后，决心趁成汭后方空虚之机，通过水战全力破之。
当时，成汭的水军非常强大，拥有花三年时间打造的巨舰"和州载"，意思是可以用一舰将荆南的官署一起承载而来，其他名为"齐山""截海"的舰船也都是威力十足的大家伙，光听名字就挺唬人的。成汭妄图凭借自己的十万大军淹了李神福，形势似乎对淮南非常不利。
不过，就在成汭忘乎所以之际，常德的雷彦威、长沙的马殷却很不仗义地抄了他的后路，将他辛苦多年积累的家底抢了个干净，消息传来，荆南军心不稳。成汭决定利用兵力优势先搞定李神福，再回师报仇。
哪知道，经过多日侦察，李神福早就窥破了荆南军的弱点，那就是他们的战舰虽多且大，但在狭窄的内河作战，掉转不便，且难以联络，很难形成合力，反而容易制伏。既然成汭想速战速决，那么就遂了他的愿。不过决战时间和地点得由自己把握。
这年五月，秦裴奉命率领数千精兵乘船在洞庭湖的君山一带迎击成汭，就在成汭企图仗势船大兵众强取对方之际，秦裴早已亲率精卒冒着敌人的箭雨因风纵火。
水面上的风本来就大，当日更是大得出奇，一下子就将成汭的舰船点燃，那些刚才还神气活现的大家伙见到前面的舰船起火，都想掉头躲避，可惜船大难掉头，还没来得及转舵就已被肆虐的火焰吞没了。那边厢，李神福的主力舰船也杀将过来，和秦裴两面夹击。早已家破财空的荆南军哪里还有战意，纷纷夺路逃生，更加速了溃败的进程。看着自己苦心打造的"无敌舰队"成了水面上熊熊燃烧的火炬，成汭万念俱灰，跳湖自杀，葬身水内。
击败成汭的秦裴找回了昔日风采。不久，他又随李神福攻击田頵的叛军，在吉阳矶（在今安徽东至县西北长江东岸）击破叛军王坛部，因军功授诸军都尉。再往后，李神福病重，他又跟随将军刘存攻入夏口，最终搞定了杜洪，再次因军功晋位升州（今江苏南京）刺史，彻底从战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话说回来，那个年代战事频仍，有几个人没有过不堪回首的黑历史呢，何况力尽而降，也算不上什么太丢人的事，只要再砍回来不就行了吗？
指挥若定建奇功
智商在线的秦裴愈战愈勇，成为后李神福时代淮南名列前茅的战将。
公元906年，割据洪州（今江西南昌）三十年的镇南节度使钟传临终立其子钟匡时为嗣，引来养子、江州刺史钟延规（匡范）的极力反对。钟延规一怒之下，竟然将整个江州（今江西九江）献给了杨渥。这让同样刚刚从老爹手里接过淮南的杨渥喜不自胜，立即以秦裴为西南面行营招讨，率军进攻匡时，企图染指江西，为自己的英明神武、德感外藩背书。
秦裴本着兵贵神速的原则，发兵直至蓼洲。这里是抚河与赣江的交汇之处，沙洲众多，当年王勃在《滕王阁序》中吟唱"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说得就是这里。在这些因水冲击分割而成的沙洲中，蓼洲离南昌城墙最近。当时，秦裴的部将请求主帅在蓼洲水边建立营寨，这样可以防止敌人涉水攻击。秦裴不听部将之议，放任敌军大将刘楚出城过河，立寨与自己对峙。
众将很生气，都面露忧色地瞅着秦裴。秦裴却夷然自若地对众将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目前，洪州城中的精锐，都在刘楚手中。如果他们缩在城中聚众凭险固守，我们远来疲惫，凭啥破敌？如今，我故意卖个破绽，引诱刘楚率军出城，使其失去了坚城凭仗，正好可以出其致胜！"众人这才明白主帅的算计。
第二天一大早，休整已毕的杨吴军精神百倍地从营中杀出，向着因为安营扎寨辛苦了一夜的敌军发起猛烈冲锋。洪州军仓促接战，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很快就让杨吴军突入营中，最终，刘楚这位洪州悍将背靠大江，无处可逃，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只能束手就擒。
随后，秦裴命人用绳子牵着刘楚来到南昌城下作现场展示，城中军民见军中一哥都被人抓了，登时士气大泄。杨吴军见城中还欲负隅顽抗，遂发起了冲锋。洪州军民早已丧胆，只胡乱挡了一阵，便四散奔逃了。杨吴军冲进城中，很容易就将钟匡时拴了交到秦裴手中。到了此时，诸将无不敬服。
冲入繁华的南昌大城后的第三日，秦裴下达了严格的军令，不准再行肆意杀戮。众将无不凛服，顿时号令严肃。那些洪州士卒请求秦裴释放在吴军陷城时被抓走的男女戚属，亲自当过俘虏的秦裴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就爽快地同意了，在命人进行一番甄别后，听其用钱帛赎还。对此，洪州百姓非常感悦（从这儿也可见战争的残酷，秦裴这支号令严肃的军队在破城后尚且抓了无数百姓，那些凶焰高张的军队一旦破城，杀戮之甚可想而知。据说，有数千人因无人赎还，最终被押往扬州发卖，其中就有幼年丧父的李昪）。
不过，此战最让后世军迷回味的还是，秦裴之所以迅速破城，除了调虎离山擒住劲敌刘楚大挫敌方士气外，还因为吴军首次使用了黑科技"豫章飞火"，将黑火药第一次应用于实战，给了洪州守军终身难忘的教训，看着那些仿佛神灵降罪的飞火，洪州军民眼前流星闪耀，无不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哪里还有勇气作战？如果是这样，秦裴的这次南昌之战，就将以在世界上首次使用黑火药攻城而永载战争史册。
此役之后，杨渥兼任镇南军节度使，授予秦裴洪州制置使一职，让其全权处理洪州善后之事。
公元908年，张颢伙同徐温做掉杨渥，掌握了杨吴大权，非常忌惮远在洪州的秦裴，就下令将其紧急调回。刚走到湖口，就遇上鄂岳观察使刘存率军与盘踞湖南的马殷交战失败，一时军中无帅。张颢只好任命秦裴接任鄂岳观察使，重整鄂军。
秦裴对于老友刘存兵败尽节，非常惋惜，遂一心扑在军事之中。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鄂军再次恢复了战力。
这一天正是端午节，秦裴设宴款待军中诸将。可是马殷的军队却得理不饶人地前来搅扰秦裴刚刚攒起来的饭局，还有比这更让人气恼的吗？要换别人，可能会撂下筷子引军还击，可秦大帅却并不慌张，只是命令自己的两个兄弟秦师铎、秦师虬率领战舰先去迎敌，自己继续和诸将吃饭。诸将心中有事，哪里吃得下去？只有秦裴自顾自地吃得安心，似乎天下没有什么事比一顿饭更重要的了。众将见主帅如此从容，也不觉按下心神，快速地将眼前的佳肴一扫而光。
秦裴吃完饭后，就登上黄鹤楼眺望敌舰。看了一阵后，转身对一个亲校说："给你一条平头舫，你带上我的将旗，跟着我，咱们一起夺下敌军的大船！"随行众将见主帅如此生猛，也不敢露怯，尽皆率舰冲锋。很快，秦裴的大军便冲散眼前之敌舰，与前出的秦师铎会合，一举跳帮夺船，那个小校及时展开秦裴的帅旗。看到敌军主将的帅旗高高飘扬在己方大舰之上，湖南水军彻底傻眼了，不知这是什么情况？利用敌人愕眙（惊视）的空当，秦裴挥军猛击，最终大败湖南水军，为刘存报了大仇。
无论战场上如何指挥若定、攻战随心，一旦回到日常生活之中，秦裴都能迅速调整心态，这既是他的谦退性格使然，也是三年越囚修来的自全大法。
公元909年，秦裴知道朝廷虽然换了徐温主政，但换汤不换药的是，对于自己这样的杨吴老臣，权臣徐温同样忌惮。因此，他在得胜还朝觐见吴主杨隆演的时候，丝毫不以功臣自居，反而请求放归故里。
徐温见秦裴去意坚决，也不好阻拦，就同意他回乡休养一段时日。回到慎县老家的秦裴俨然一个平头百姓，他先是以平民之礼去拜见县太爷，搞得县太爷忙不迭地还礼。此后，他便回到老宅安居，每日只与族中故老相聚。和他们在一起时，秦裴从不以自己曾经的身份傲娇，而是只讲岁数大小和辈份长幼，一家人和和睦睦，倒也逍遥自在。
可惜，好景不长，国事多艰，徐温如何能够放过这个熬得鹰，打得虎，水陆两栖的大将？特别是看到他在乡中的表现后，认为秦裴绝不会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完全可以放手使用，就于三年后的公元912年，一纸调令任命秦裴为武昌军节度使，命其马上赴任。宝刀未老的秦裴知道，此时如果拒绝徐温，必然会令其难堪，后果难以逆料，只好从命。哪知道，天不假年，在到达武昌后不久，他就身染重病，只好上表请归。结果，还没到家，走到湓中（今江西九江），秦裴就客死异乡，年仅五十七岁。
秦裴后事如何，史书没有交待，笔者也不好多说。想来，他不是徐温的亲信，应该不会得到较高规格的赠谥。而且史家在此不作交待，亦传递出一个秦裴与徐温不睦的隐喻，甚至有人说，秦裴未满六十而卒，正是因为徐温在位忧愤而亡的。不管怎么说，一代名将如此凄凉地离开人世，实在令人扼叹。
史书不说秦裴的身后事，反而特意交待他在治理地方的过程中，不仅注意发展农业生产，而且鼓励开发青山大冶，使得军队积储十万，公家赋税充足，史家以此缅怀其文治武功，可谓匠心独运，极尽对秦裴的揄扬之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