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所有热烈从高潮回落

Sep.

10.2020

记得一首歌里唱道:“八月桂花遍地开”。如今九月了,花盆里的两株桂花才展露新苞。之前,它们是颠沛的,从很远的福建坐船,绕了一大圈才来到我身边。刚进家门时花香四溢,但不过几日,点点黄蕊就散落了一地。只有深绿的叶片不悲不喜,依然层出不穷,使飘窗的阳光透不过繁密,遗下一道葱葱树影。

当灿烂和热烈走过辉煌,九月悄然而至,仿佛瞬间便结束了喧嚣,一切剧情都从高潮中回落,最终带来尘埃落定的心安。

今年的九月,于我来说更值得纪念。因为这个秋天,更多的事情都将告一段落,和那些纷然坠落的枯叶一样,都会将故事写进土壤。

从更北的家乡回来的朋友对我说,家里已经秋意盎然了。风很紧,雨也频,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切都已是萧瑟的模样。我能想象,每年这个时候,家里的冷都是骤然的,房间里的阳光成为一种施舍,空气里夹杂着被褥灰尘的味道。行走在初秋的光景里,内心是有潮汐的,仿佛有一桩难顾的事,在不远处等你与之接壤。

或许,之所以秋季使人感到一种妥协,是因为农家院里,农人们播种、耕地、浇灌之后,终于等来了一场收获。而忙碌并快活的秋天过后,就是北方“猫冬”的时候了。那种喜悦过后的安稳,正是让人觉得心情波动的原因。也正是这个时候,万物走向短暂的修整,世界从炽热回归沁凉,仿佛一段辛苦却充实的旅程结束了,我们回到家里,换上拖鞋,便准备休息了。

在这样的时节,我的秋日还如盛夏般耀眼,只是比夏季多了几分清爽的妥帖,反而成了我最爱的季节。

余秀华在一首诗里说:“美好的生活是坐下来,把字打上去。不需要回头,也知道院子里有光。” 如今,我每天起床都能想到这首诗,背对着一院朝阳,刷牙、洗脸,把清晨的风捧在手上。

这几天总是深夜落雨,于是清早的天空一定湛蓝如洗。流云飘得很低很低,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牵住屋檐,向世界的另一边倾斜。

而我也常趁着早上仅有的空余时间,坐在院子里,听昨夜的雨在房顶陈酿了星空,终于顺着屋檐滴落的声音。这时若有风起,也必定云涌,看着天边辗转一时的薄云,我便能想到很多曾经的播种与浇灌。

也许,过往的期待是更加恢弘的,但窗前的每一朵桂花都不曾告诫我,“要继续争取呀!”。它们很安静,只懂得陪伴和欣赏,好过世间芸芸,特别是那些希望你过得和他们一样的人。

所以,我喜欢这些嫩黄的小花朵,远观温暖,近闻香甜。正如我那刚迈进秋天的小院,和往后岁月背靠阳光的日子,都不逊色春夏的努力。

我觉得,九月是回落的时节,很多索取和奢求都该告一段落了。仿佛腰杆挺直的行道树,将枯黄视为一场休憩,丝毫不畏惧失去。反而孑然迎风,并无挂念与不甘,就这样恒久地伫立。

终于明白,这世间有一种写作,不是描述,不是倒叙,不是编撰,不是抒情。而是心里装不下的富足,争抢着跳上去。

送给九月的自己,和此刻阅读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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