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微澜:漫话紫黄之说兴隆23
艺术馆四楼,还有一张三围屏的罗汉床。
这张的纹饰,是透雕的。
透雕三围屏罗汉床纹饰细节。
三围屏的纹饰之美。来自三张不同的三围屏罗汉床。
下次倘若再有机会的话,打算好好地拍一拍兴隆制作的纹饰。
至少,二楼的这一件三围屏罗汉床的围屏纹饰,当初就没有拍个仔细,憾事。
透雕三围屏罗汉床旁的大方角柜。
上下一件过,这可不是俗称顶箱柜的四件柜。
一对两件而已。
浮雕纹饰的团“龙”锦簇。
不少专家名嘴断言:黄花梨雕刻不如光素好看。
这未免失之于“一刀切”了。
光素的确能够更好地展示黄花梨仪态万方的纹理。
不过,如果是家具用材的树干大料,其木纹往往是平铺直叙的直纹,而且色泽往往均一。
这样的直纹匀色材料,窃以为是雕刻的好素材。
伟大领袖的名言:一张白纸没有负担,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
同样的“一刀切”,有说黄花梨因为纹理仪态万方,不适合雕刻人物云云。
黄花梨的人物雕刻,事实是为数众多,只不过,有些个人物造型,尤其是面相端庄慈祥的,斑斓的花纹自然不合适,比如慈航普度的观音菩萨。。。。。。
所以有些时候,不仅选材,还要选料,还有色泽,还有木纹方向,这样出来的制作,才当得起“用心”。
比如交椅,失之脆硬重的紫檀与大红酸枝就不合适。
同样的道理,即便是用黄花梨制作交椅,选对了材,还要选料。
最适合的大概还是树干大料,用料的木纹方向也不可以随心所欲。
还是顺纹好些。
黄花梨木雕花高面盆架
说来有趣,这件陈化做旧皮壳的面盆架,原本是蜗居在二楼耳房里不见天日的。伍炳亮先生无意中看到,于是从胡乱堆放的储物室中取了出来,
顺便把上海博物馆的那件明代黄花梨木雕花高面盆架的图片也放上来,两相对比,兴隆的这件高仿在底层交汇处的榫卯处理,似乎更多了一重变化。
于是别具匠心。
一块玉。
板式翘头案。
直角不倒棱的方正。
带托泥侧板的腿足。
翘头抹头一木连做。
禅椅。
空灵至极。
这样空灵的制作,大概是情有独钟黄花梨。
选材,选料,选纹理,选方向。
小心翼翼。
大道至简,可越是简单的制作,越无法掉以轻心。
因为稍有差池,美中不足就显山露水,一览无遗。
明韵。
素雅的霸王枨内翻马蹄长案(桌)。
外翻三弯腿带托泥四足香几。
还有一张一块玉。。。。。。板式翘头案。
同样的直角不倒棱。
方正。
月洞架子床。
2004年艺术馆正式开馆时,有爱好者专程到贺而流连忘返,当夜留宿艺术馆三楼的紫檀六柱架子龙床。
主人家伍炳亮先生作陪当夜的下榻处,就是这张黄花梨月洞架子床。
话说从头。
这月洞架子床的纹饰造型灵感,来自那件老紫檀残件。
所谓传承,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直线条的四出头官帽椅。
虎年腊月二十八所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
兴隆艺术馆上下四楼,至此算是勉强拍了个完整。
勉为其难。
会再来。
有所思,有所想。
这一本书,开卷有益。
值得一看再看。
感谢兴隆,感谢伍炳亮先生。
补充一些图片,是虎年腊月二十八在兴隆的“补缺”。
2010年11月21日第一次拍艺术馆;
2011年元月31日(虎年腊月二十八)第二次。
于是有了对第一次的反省与追思。
头一件,艺术馆一楼的紫檀鹤纹顶箱柜。
这是头一次漏拍了的重器。
可见当时是如何的眩晕,这么大的重器竟也视而不见。
顶箱柜,斯文的说法叫做四件柜。
这是未陈化的紫檀制作皮壳,红得发紫。
素颜的紫檀,有一个颜色由浅变深的过程。
刚开料的紫檀,颜色通常是橘红,橘黄。然后变得越来越深沉。于是“恶紫之夺朱也”。
老夫子两千多年前的原话是:“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
朱与紫,郑声与雅乐,截然相反的对立面。
于是有明末清初的文人雅士借《咏紫芍药》抒发亡国孤愤,“夺朱非正色,异种亦称王”。
前明姓朱,于是称了王的自然是指乾坤大半属偷儿的满鞑子异种。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很快的,满清皇帝就这么上了道地先是把“夺朱”的紫檀捧为“木中之王”,随即大兴“文字狱”。
所谓传统文化,其实背后都是血迹斑斑的历史。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阵阵香气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雍正乾隆独捧紫檀之后,曾经风行一度的明式文人家具之仪态万方黄花梨,从此走进历史的尘封。
这尘封,一直到公元2005年。
时至今日,依然有数典忘祖的汉人后代在少不更事地懵懂胡说:黄花梨是炒作。
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
诚哉斯言。
二楼的日字凳。
漏捡依旧大人发的话,这可是值得好好琢磨的好东东。
于是得令,于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顺便也跑个偏,说说“凳”。
这是在下前个把月的一段随笔随言,关于网络上已蔚然成风的“富贵凳”。
【随笔随言,有感于网络江湖以讹传讹的小方凳之“富贵凳”称呼】
好久不在70主版啰嗦了,正好上个月和行内某紫黄大家聊到这件东西,谨与同好分享。
该紫黄大家的原意大致是:家具的名称还是规矩些的好。有些叫法,让人如坠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比如“富贵”凳。。。。。。
在下答:这富贵凳的说辞,窃以为最早源自网络上某团购搞手(搞手,专门搞团购之意,无贬义),当时大概是为了推销某无名之小作坊的出品,“灵机”一动,把这款王老书中的小方凳,高抬成“富贵”,从而出人意表,吸引眼球。
如此而已,不想以讹传讹,成就网络一时无二。(一时无二)
其实名称这东西,好比给孩子起名字,从前贫穷人家的孩子,多叫“满仓”,“满囤”,“有财”,“富贵”。无非是个对美好生活的直白向往,那些叫“尚文”“尚武”“有德”“有品”的,大概也是这么个意思,只不过从物质到精神。
追求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
那些叫“德”叫“品”的,往往是为人父母的一厢情愿而已,孩子是否有德有品,另说。
比如叫“世仁”的,就不是个好东西,苍天可鉴白毛女。
叫“高”叫“忠贤”的,前者指鹿为马,后者颠倒黑白,都是中国历史上臭名昭著的阉宦佞臣。
说远了,这原本不过江浙人家常见之用于洗脚摘菜或者童稚坐靠的小方凳,就与“富贵”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
至于制作,窃以为也不过是“物尽其用”,长大规格的材料做大件家具,余下的边角碎料弃之可惜,于是等而下之,就成了这样的小尺寸方凳。制作仔细些,大概也当得起匠心独运。犹如“诗词”的“词”,原本是诗的副产品,故名“诗余”,这小方凳,大概也是个“长物余”。
没那么高级。
早两年在京城偶遇相熟同好,与该网络搞手相熟的,说起该搞手从前的网络团购故事之火爆,同好笑说:那人是个托儿。。。。。。(马甲多多)
“富贵”凳的“富贵”,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话说从头,上月与在下语及“富贵”的行内紫黄大家,是伍氏兴隆主人。
窃以为这物事还是本分些地叫“小方凳”更贴切些。
一天到晚地“富贵”,广东方言有个说辞叫做“大富贵”,类似娱乐行业整日里争来争去的“一哥”“一姐”,争不到“一”,于是成了“二”。
整日把“富贵”挂嘴边的,有时候总不免让人觉得有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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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馆二楼耳房之不见天日。
大概算是清末民初风格的梳妆台。
妆台正上方有走狮地球纹饰,很“半封建班殖民地”。
这样的三弯腿,算是“法式”,国力衰败后西风东渐的痕迹。
清末民初,有为数不少的民族精英,“有识之士”,呼吁“全盘西化”或“近全盘西化”,包括彻底地否定我们自己的汉字。这些精英当中,有不少如雷贯耳的名字:比如鲁迅,比如陈独秀,比如胡适。
说来都是曾经的历史。
家具长物上的痕迹,有时代的烙印。
当年用得起这样昂贵制作的梳妆台的人家,多半是大户。
圆角柜。
六柱架子床。
各种椅子,四出头,南官帽,大四。。。
通通都是黄花梨。
这个款式在如今大概算是“餐边柜”了。
三屉柜式桌,倒是很适合现代家居。
黄花梨材料充沛年代的见证。
无语。
拆分的黄花梨长案案面背影。
估计是到代的老家具,还无暇整理。
朱红的底漆,也许是从前的“苏工”。
明黄之后,恶紫之夺朱也,满清皇家推崇的紫檀成为“木中之王”。
艺术馆二楼回廊新来的翘头案。
一块玉,侧板雕花。
伍炳亮先生专门介绍:这个款式以前从来没有曝过光。
关于艺术馆一楼的紫檀竹鹤纹顶箱柜,再补充一点吧。
这“竹鹤纹”的出处,是八九十年代兴隆早期曾经过目过手的一件老家具之纹饰。
伍炳亮先生当年专门拍了照片留念。
这是十几年前的照片存底。
感谢漏捡依旧大人,
感谢莱卡。
细拍艺术馆二楼回廊的两把交椅。
二楼的这张霸王枨喷面小条桌,材质是海南黄花梨。
补拍二楼回廊的内翻马蹄霸王枨小条桌(条几)。
还是喜欢几(音:“鸡”)。
喜欢黄,喜欢几,都是听起来让人想入非非的东西。
无语。
同样是二楼回廊,沧海遗珠。
带托泥霸王枨四面平小条几。
艺术馆二楼的凉榻。
伍炳亮先生专门提点:这件长物的出彩之处在于外翻马蹄与碗口线的婉转自然,以及一木连作的翘头与抹头。
于是特意把打灯不打灯的做个对比,可以清晰地看到碗口线与外翻马蹄的凸凹有致。
艺术馆二楼。
霸王枨喷面小方桌。
这是用海南米柜拆件料再加工而成的,是地道的陈料。
海南当地民家,从前有为数不少的海南黄花梨制米柜。
所谓米柜,自然就是存放大米的柜型容器。
民以食为天。
如今自然是一柜难求了,自打2005年海黄一飞冲天之后。
来个桌面特写,分别旋转九十度拍摄,可以清楚地看到荧光变幻下的神采。
黄花梨的大美不言。
艺术馆二楼。
一块玉。
还是几。
大道至简,其为几乎。
很喜欢“几”的落落大方。
艺术馆三四楼之间楼梯转角。
喷面霸王枨条几 (还是“几”)。
棱角分明的霸王枨,很方正。
风骨凛然。
以上为第二次拍摄艺术馆时的补缺。
另:在雅昌有同好对水龙纹紫檀圆桌凳的器型不满,认为头重脚轻。
于是专门仔细又拍了个整体。
事后翻了翻兴隆的文字介绍,原来这一款的原型出自故宫。
到代的实物更加“头重脚轻”,原名“紫檀水龙纹海棠式凳”,原型有纤细的四足带纤细的托泥,兴隆已经在原来的基础上“避重就轻”,高仿后的五足与托泥更加圆润厚实,整体观感平添沉稳肃穆,因为原型更像“大头宝宝”。
这是清宫旧藏之水龙纹紫檀海棠式四足凳的图片。
观感上疏朗的下盘使得重心更偏高,更加“头重脚轻”。
对比一下,窃以为五足的稳重感更加厚实。
高仿新仿的区别,这大概是一个很鲜活的示例。
书法有师古而不泥古一说。
传承,讲求的大概也是类似的一个“承前启后,继往开来”。
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
这正如世上的路。
其实世上本没有路,
走的人多了,
也便成了路。
兴隆三十年,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
关于兴隆艺术馆的图文介绍,至此告一段落。
兴隆会不断地补充新作,作为爱好者的在下,也会不断地思索,揣摩。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将来的某个时候,会继续这个漫话紫黄之兴隆“说”。
紫檀也好,黄花梨也好,早已走入曲高和寡的精英文化之小众。
尤其是黄花梨,材料来源的日渐枯竭已成不争之事实。
所谓的不可复制,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因为黄花梨的下一个轮回且不说,上一个轮回的风行一度,在明末清初。
能够在二十一世纪初年见识到这样仪态万方的黄花梨制作之大美不言,身为一个爱好者,在下首先庆幸。
同样的,原本养在深宫无人识的煌煌长物之紫檀,如今也被越来越多的民间爱好者所认识,所拥有,所取舍。
上世纪末故宫顶级的宫廷家具专家把非洲马达加斯加黑酸枝之卢氏黑黄檀给妄断成“紫檀”的弥天笑话,如今看来是那么的让人不可思议。
这大概就是历史的进步。
只不过,紫檀也好,黄花梨也好,作为家具长物的精工细作,如今或许正在走向曲终。
因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海南黄花梨正在一步一步地退出流通。
越南黄花梨,大概也很快会走到这一步。
紫檀?还有来日方长可期么?
所以庆幸。
感谢兴隆。(2011-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