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女试药,救下病重的亲生女儿后,他获得了诺奖
在我们过去的故事中,介绍了因「以身试菌」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巴里·马歇尔;也聊过为了证明自己理论正确,同妻子一起服下患者粪便的约瑟夫·戈德伯格。(历史文章:被质疑实验造假后,为证明自己的学术理论,他和妻子怒吞病人的粪便!)
他们,为自己的学术理论作出了巨大的牺牲。但还有这样一位学者,他铤而走险是为了救治自己病重的爱女,最后也因为这次「冒险」,而获得了 1939 年的诺贝尔医学奖。
我们今天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格哈德·多马克(Gerhard Johannes Paul Domagk),一位传奇的德国病理学家。
生而为医
1895 年,多马克出生在旧德意志帝国的勃兰登堡省,父亲是当地一所学校的校长。中学毕业后,多马克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进入基尔大学攻读医学学位。可 1914 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打乱了多马克的计划。
一腔热血的多马克应征入伍,成为了德军部队中的一名投掷兵。
上天似乎不愿意失去这样一位优秀的医生,在战争爆发不久后的一次战斗中,多马克因受伤不得不退出一线的战斗,回到医疗部队重操旧业,担任医疗兵。
当医疗兵的这段时间中,多马克的主要工作是在俄罗斯的霍乱医院中治疗感染霍乱与伤寒等传染性疾病的病人。
这是一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
在多马克的面前,无数的军人因为感染霍乱与伤寒痛不欲生,也没有任何有效的手段能够阻止病情的恶化;而那些侥幸从炼狱般的战场中存活的士兵,却常常在后方的医院中,因为感染失去生命。这些经历给多马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18 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多马克回到基尔大学继续医学学业。为了让他在战场上的所见所闻不再重演,3 年后毕业的多马克义无反顾地加入到了病理学与细菌学的研究中。
之后的 6 年中,多马克辗转多地,在基尔、格赖夫斯瓦尔德和明斯特多地进行学术研究,却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到法本公司(I.G. Farben AG),开启了一段为人津津乐道的旅程。
染料公司的医药奇迹
对于多马克这样一位「根红苗正」的医生来说,进入法本公司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因为法本公司的全称是「染料工业利益集团」,德语法本(Farben),正是「染料」的意思。
字面上来看,法本公司是一家做染料的集团,和医学似乎没有太多的关系。
刚刚由六家化工企业合并而成的法本公司除了大搞化工,还有一个由前拜耳公司领导的医药部门,目的是使用「染料」和其他化学物治疗疾病。多马克正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来到法本公司的多马克获得了极大的学术自由,他终于有机会去寻找那些能够真正解决感染问题的药物。多马克手头那些人工合成的染料中,可能就有人类对抗传染病的最强武器。
多马克对药物的理解非常超前,他把生物看成一个有机整体,药物需要通过影响免疫系统来达到的治疗效果。因此,就算药物无法在体外实验中起到效果,他还是会坚持用体内实验验证这些药物的作用。
在筛选了数百个化合物之后,多马克和他的团队将目光锁定在了偶氮染料上。这种在服装印染工艺中应用最广泛的合成染料,当它们双氮结构中一个氮上的氢被磺胺基取代时,表现出了不错的抗菌效果。
1931 年,与多马克合作的两位化学家得到了一个代号为 KL695 的化合物。这个化合物在体外几乎毫无作用,却能在小鼠体内起到一定的抗链球菌效果。多马克团队随即对这个化合物进行了改造,并在尝试了另外 35 个结构后,得到了 KL730。
同样在体外实验中表现不佳的红色染料 KL730,在感染细菌的小鼠中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抗菌效果,它就是后来著名的「百浪多息」(Prontosil)——这是世界上第一款商业化的合成抗菌药。
以女试药
在 KL730 被合成出后的三年中,多马克使用这个化合物进行大量的动物实验,都得到了非常漂亮的数据。
在最初的动物实验中,14 只小鼠在感染溶血性链球菌四天内死亡,而接受红色染料治疗的 12 只小鼠则全部存活。
这些数据给了多马克极大的信心,他也计划在一些病人中尝试这种药物。
可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本该按部就班进行的临床试验。多马克的六岁女儿希尔德加德因为针头污染患上了严重的链球菌感染,在当时缺乏有效抗菌手段的情形下,这位可怜女孩所面临的,是极大概率的手臂截肢。
这让多马克陷入困境,手握当时世界上最好的抗菌药的他,没有勇气让自己唯一的女儿成为第一批「试药者」。他不知道这种在动物试验中表现极佳的药物能否在人体中起到一样的作用,也不知道这种药物有没有什么未知的副面效果。可如果多马克不及时采取行动的话,他的小女儿将一辈子面临身体的残缺。
在绝望中,多马克给女儿使用了百浪多息。
他赌赢了,药到病除!
随着小女儿的痊愈,多马克对百浪多息越来越有信心。同年,多马克关于百浪多息的第一篇论文发表,全世界随即陷入了一种「红色染料狂热」。
溶血性链球菌是一种对人类危害极大的细菌。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重复多马克的研究,也无一例外地得到同样优秀的结果。
实验动物与病人在接受百浪多息治疗后,从致命的感染中存活,给了医学界对抗细菌感染的希望。很快,百浪多息在其他细菌感染的治疗中也表现出的极佳的效果。
百浪多息很快传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国。1936 年,波士顿的一名医生,使用百浪多息治愈了当时美国总统罗斯福的儿子小富兰克林的链球菌咽喉炎,让百浪多息在美国名声大噪。
通过后续的研究,学术界发现百浪多息仅仅是一种前体药物,它在体内分解得到的对氨基苯磺酰胺才是其抗菌作用的真正原因。在这个基础上,医学界开发出了更多的磺胺类药物,丰富了人类的抗菌武器库。在抗生素能够大规模生产之前,百浪多息作为主要的抗菌药物,挽救了数以百万计的生命。
1939 年,多马克因发现百浪多息的抗菌效果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却受纳粹的逼迫,不得不拒绝了这个奖项,甚至一度被捕入狱。在二战结束后的 1947 年,多马克才得以正式接受诺奖。
他后来也一直致力于化学药物的研发,并开发出了数个最早的抗结核药物。在学术生涯的晚年,多马克一直致力于癌症化疗的研究,他也始终坚信,癌症,终将被化学疗法攻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