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同学群
作者:梅影荷韵
2008年,我老公他们搞了一场初中同学聚会,从他拿回家的录像和照片上看,那是一场盛大的聚会,北京、上海、哈尔滨等各大城市的同学五一期间都来到了小城,参加了这场同学聚会。他们找到当年的学校,当年的班级,当年的教课老师,各人找各人的同桌,老师同学临摹了一节当年的课,他们像回到了当年一起同窗的时光。看着从同学会回来的老公兴奋激动的样子,我非常羡慕,当时我就想,我上了这么多年学,我的老师和同学们呢?我非常想念当年的老师和同学。
偶然的一天,我的一位初中同学,同时也是我的高中同学,他把我拉进了由班长组建的高中同学群。我非常高兴,也非常激动。群里都是我想见而毕业后一次也没有见过的老师同学。我又把我微信里的几个高中同学也拉进了群里。进了群以后,同学们情绪都非常激动,我的工作是文案工作,一天到晚坐在电脑前,所以看微信比较方便。我经常在群里发个早安午安晚安的信息,群里有同学说话,如果有时间,我一定会回复。
终于在班长的组织下,我们高中同学也组织了一场同学会,大市里的同学都来到了小城。我和青高兴地去参加这场期待已久的同学会。同学会上,同学们都很激动,20多年没见,每个同学都发了言,说些自己的近况,觉得大家好像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那次聚会,我们都像回到了小时候,聚到很晚,我还有些恋恋不舍。心里想,如果同学能天天聚,该有多好。同学们就像兄弟姐妹一样,浓浓的手足情,令人感动。我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说以后一定要常联系。
聚完会的一段日子,同学群里很是热闹,比如聊些当年谁给谁递过纸条;谁当年多么多么喜欢谁;现在谁正在干什么……
要论侃大山,我有时口才也挺好的,打字也很快。我经常在群里接话茬,与同学们聊得不亦乐乎。
群里有一位我们同学当中事业最成功的同学,听说他在南方开了好几个公司,他姓窦。建群第一次过年的时候,同学们在群里互相说些祝福的话,很是热闹,这时一向不怎么说话的窦姓同学默默地发了个红包,我们哄抢,打开一看,是个大包。大包,我反而不好意抢了。我私下问微信其他同学,她们抢的红包金额也很大。同学们都向窦同学发些祝福的话。我们发些小包,抢着玩。群里好不热闹。
逐渐地,我发现群里有一位教我们高中语文的老师,只有群里几位做“总”的同学说话的时候,老师才接话茬。尤其是南方那位大佬同学发完红包,老师一定会恭维窦同学几句,问:“窦总,最近事业怎么样?来小城的时候我们一定聚聚。”
其他同学也随声附和着说:“来了一定聚聚。”还有的说:“我们组团去南方找窦总去吧?我们一家三口都去,让我老公跟窦总学做生意,也发大财。”
窦总说:“哈哈,欢迎同学们来祖国的南方旅游观光,我请客,一切的费用我来承担!”
我说:“同学群里哪里有什么'总’,都是兄弟姐妹。到时候一定去!”
只要窦同学一说话,群里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随声附和的人可多了。在群里,我突然觉得自己多了这么多知己朋友。
那次,我们初中同学搞了个聚会,说让我联系酒店。我兴致勃勃地给我的高中同学打电话,给他说订两个房间,电话打过去,半天没有人接。于是我发信息,信息也没有回。我们只好订了另外一家酒店。再后来,电话打过来了。一接通,那边传来:“喂,你是哪位?”
我很失望,原来,只是在那短短的两个小时里,才是手足,聚完会,竟然谁也不认识谁了。
不知从何时起,我有时在群里发个心灵鸡汤。没有人回应了。再后来,群里成了世界上最安静的群,没有人说话。那天,窦同学破天荒地发了一句:“同学们最近好吗?”群里也没有人回应。只有我回应了一句:“老同学好!”
我的回应并没有引来其他同学的热烈回应。过年的时候,只有我和少数几个同学发了祝福的信息。我还在群里发了个小红包。我自私地想着窦同学今年一定会发大包。等到新年的钟声敲响了,也没见窦同学的红包。我仔细地研究了一下群,有的同学自从进了群,一句话也没说过。群主班长就像被人揍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一天过后,我发的红包又退回来几个。
我私下问微信好友青:“为什么窦同学说话,老师和同学都不回应了?以前对他不是很热情的吗?”
青说:“听说生意不好做,公司破产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现实中人与人的关系,不会像短视频里拍得那样赤裸裸地表现得那么势力眼,生活中的人只会用冷暴力,不理你。有些东西,不用言语,就能把人分到天涯海角。
安静的群。就像一位孤独的少妇,寂寞。好像谁一在群里说话,就像谁都想给群主结婚似的一样尴尬。我也不好意思说话了。有时忍不住发篇自己的小作,也是死沉大海。没有一点回应。
那天,我的同学小刘发了一首自己写的小诗。我读后感觉诗情画意很美,我为小刘点了个赞。
小刘毕业后在一家公司做财务总监,同学有才情,理应捧场。那会我工作也不忙,想着在群里互动一下吧,兴许我的回应能调动起大家最初的热情。于是我逗高中时候的语文老师:“李老师,您看你多有成就啊,培养了小刘这么优秀的诗人。您还不发个红包,庆祝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李老师回话了:“哈哈,刘总的诗确实不错。刘总最近忙什么?”
小刘说:“瞎忙,老师。”
我兴致勃勃地说:“李老师当年教的《荷塘月色》是那么声情并茂,至今我们还记忆犹新,大家鼓掌欢迎李老师在群里给我们讲一段荷塘月色的美!”
我像回到了小时候,期待着老师和同学互动起来,在群里热闹一番。我的提议并没有像石子砸进水塘里,没有激起一点波澜。群里只有小刘说:“老师没有被吹捧的感觉,倒像有被绑架的感觉。”
随即,群里没有了任何动静,李老师可能感觉群里的几个总都没有说话,跑了。我白白地热情了一番。群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群主像失踪了一样安静。大佬破产前与破产后,大家对他的态度让我顿时明白了了,原来不管是怎样的同学关系,都脱离不了社会的这个层。自我感觉一切好无趣,手指头一动,我退出了同学群。
一切都像预想的一样,一切都在变,同学手足也回不到从前。我总感觉,人总是要长大要变化的,但人的善良是不能变的,要拿出纯真对待从小时候一起走过来的手足。
记得同学聚会的时候,我敬一位老师一杯酒:“我说,老师,我不是很优秀,就是在过一种普通人的日子。”我刚说完,这位老师说:“你不优秀,不是我的错。”我无语了,我说自己不优秀,也不过是自谦的说法。他这样一回答,就感觉我没有成为达官贵人,赖他教课不好似的。
不过有时我觉得自己挺优秀的,作为一个女人,我经济独立,有自己的工作,我有谋生的本领,业余喜欢文字,文字音乐陶冶情操,我精心培育孩子,照顾家庭,我哪里不优秀了?是我多情了,我总以为老师、同学之间的友情是最纯最真的感情。事实却是连说句话的缘分都没有,要么是说出来的话不着边际。在这样的群里待着,有什么意义。罢罢罢。
人到中年,还是远离这些无谓的社交,不再踏入那种势力的同学群。因为那个群里的人,眼睛瞪得雪亮,一点不混浊。但眼光已不再纯真,在他们心里,人是分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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