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灶,才是家的中心
我老家村里的老房子,在月初就拆了。
因为只是爹娘的念想,所以就是原址简单盖起来,盖得很快。
听三姐讲,现在已经基本完工了,后续一些细节修整完善后,就可以搬进去了。
三姐在群里问,老爹老娘在村里也不会长住,要不干脆就买一个煤气灶就好了,不用砌柴火灶!
我立刻就反对三姐,怎么能不砌柴火灶?没有柴火灶的家,是不完整的!
我说,必须砌一个,在村里,爹和娘遛弯捡的柴火,就够他们烧一顿饭,有柴火灶,他们怎么用都不会心疼,舍不得花钱!
柴火,就是我们那的财火。
柴火灶,烧的就是温暖和兴旺啊!
只要灶里还烧着火,日子就还是热腾腾,充满希望!
远离家乡这么久,我对老屋柴火灶的记忆,还是那么深刻,心酸又温馨,甜蜜又苦涩。
总也不会烧火
我已经不记得我第一次看到电饭锅是什么年龄,但是,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惊艳和艳羡。
不用烧火,也不用操心,只用放好米和水,按下按钮,就等着饭熟了,这就是高科技啊!这就是我向往的生活!
为什么我这么羡慕自动煮饭的锅呢?
因为我,真的不会烧火!
小时候在村里,家家户户都是柴火灶煮饭。
如果人手不够,或者赶时间做饭,一个人灶上灶下就会忙不过来,就需要有个人专职烧火。
我因为什么也不会做,有时候就会被委派“烧火”重任!
这真是我承受不起的重任!
我真的不会烧火,经常是我娘或者我姐烧得旺旺的火,交到我手里,我会几下子就把火烧灭了,搞得浓烟滚滚,呛得我自己鼻涕眼泪一大把,还把灶上司职炒菜的人急得要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把我烧灭了?
每次我把火拱灭后,我娘总是到灶下拿火钳把灶里被我塞实的柴火扒拉到两边,把灶灰掏出一个洞,把火重新发起来。
我娘经常说,人要实心,火要空心,柴火把灶眼都塞满了,火怎么烧得起来呢?
但是下一次,我还是会把火烧灭了,就算我自己也努力做到烧“空心”火,还是不行,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烧不好。
我后来想个中缘由,我觉得是自己太着急了,一心二用!
我烧火的时候,总是不空手只坐着烧火,而是要拿一本书,一边看书,一边烧火,于是总想塞一大把柴火多烧会,我在灶前就着火光正好看书,有时候看忘了就不记得添柴,这样就很容易把火烧灭了。
更手忙脚乱的是,有时候我要管两个灶门,我娘用两口锅同时做菜做饭,我就更手忙脚乱,根本顾不过来。
那时候我就特别期望发明一种“W”型的煮饭锅,那样我就只用在两个“V”之间烧火就可以了,一火两锅,一举两得。
后来大一点看报纸,听说真有人发明这种锅,不过那时候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发明,应该也做不得数,只烧锅的一边,烧个水还成,估计炒菜做饭还是不可以!
柴火灶煮的饭最香
长大后,我也吃上了电饭锅煮的饭。
我吃了很多地方的饭,也吃过很多人煮的饭,吃过各种不同米煮的饭,但是我还是觉得,最好吃的饭,依然是老家的柴火灶煮的饭。
现在想起老家柴火灶煮的饭,似乎还能闻到那种微糊的米香。
太香了,尤其是饭锅巴的香。
我从小特别挑食,到了只吃白米饭泡盐水的程度,但是我最爱吃饭锅巴,尤其是锅巴粥。
现在,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知道什么是饭锅巴,又有人知道什么是锅巴粥?
现在电饭锅煮饭,放上米和水就熟了,没有锅巴,也没有米汤。
但是小时候在农村柴火灶煮饭,是要将米和水放一起煮开后,将米汤滤出,再加水蒸熟的。
再次蒸熟的米饭,最底层就是一层金黄喷香酥脆的锅巴,这层锅巴,就是这一锅饭的精华。
我经常没菜吃,吃不饱饭,我娘知道我爱吃锅巴,练就了蒸出特别厚实香脆锅巴的煮饭手艺。
不像别人家,直到吃完饭才吃锅巴,我娘总是饭熟了就把上层的米饭盛出来,然后将米汤直接倒入锅里,重新把火烧起来,把锅巴粥重新煮一遍,并且会撒一点盐花。
这样的锅巴粥,我能吃三大碗。
每次我捧着锅巴粥呼哧呼哧吃得香喷喷的时候,我娘就会笑着说,人家有钱喝肉汤,我崽没钱喝米汤,米汤狗,壮壮的。
我觉得,这样的米汤,比肉汤好喝多了,我就是那只喝着米汤长大的狗子,虽然不是吃肉长大的,一样结结实实,耐苦耐磨。
灶下是福地
农村的鬼故事,往往是出奇的真实。故事就发生在左近的村子或者不久的以前,让每一个听故事的孩子都吓得晚上不敢睡觉。
家里哪里都怕有鬼,但是灶下,是不会有鬼的。
尤其是灶里有柴火烧得旺旺的时候,火红的火苗能够驱散一切的恐惧。
尤其是寒冷冬天的夜晚,柴火灶就是全家的活动中心,尤其是灶下有火塘的时候。
我不止一次听说,谁家的孩子晚上家里没有大人,不敢上床睡觉,就在灶下睡了一晚上。
我就在灶下睡过很多次。
不是因为怕鬼,是因为实在太困,又没地方睡觉。
我家人口众多,但是房子太小。
小时候我们家就是实行宿舍管理制度,一间房好多张床。
等我姐姐们出嫁生子后,我家就更是人多空间少。
每年春节,我姐姐姐夫们带着外甥到我家来,吃饭和睡觉,都是需要竞争和拼抢的。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的外甥们,很小就懂得这个道理。
一般大年初二回娘家,我家就热闹非凡,孩子们打闹不休,但是到了吃完晚饭洗漱完毕,每个小孩都赶紧上床。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不赶紧占床,今天晚上有可能他和他的妈妈就没有地方睡觉了。
姐夫们当然是不用占床的,他们一年才有这样一次聚会,会打牌到天亮。
我是正中间的那个,还没有娃,妹妹还小,母亲已老,我跟谁占床都不合适,
于是,我就只能坐在灶下烤火等天亮,看看书,发发呆,困到极点,就歪在灶下的柴火上,睡着了,睡得特别香,连梦都没有一个。
我娘经常说,吃不得没饿得,困不得没坐得。真的,我是有切身体会的,平时坐着都嫌硌屁股的柴火,有好几年,我就靠着它睡着了。
后来,我毕业工作后,回老家过年的次数越来越少,再后来,我爹娘也不在村里过年了,柴火灶下心无挂碍地睡着的经历,再也没有了!
这次把老屋翻新,我的心愿之一就是回去跟我娘一起煮锅巴米饭,再吃一次香喷喷的锅巴粥,如果再有机会,就在灶下一边烤着火,一边靠在我娘身上,一直到困得受不了再去睡觉。
我三姐竟然打算不砌柴火灶,这怎么可以呢?
我是坚持坚决坚定持反对意见的!
大姐和妹妹们也一直反对,三姐说,等匠人忙完,一定会来砌一口灶。
我似乎现在就闻到柴火灶的饭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