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珉：前生，今世，来期（5）

5.

有天中午十二点，我从妻子开的美容院出来，打电话请阿冰吃饭，也是在灯钟先生的竹笋黑豆花火锅店。我们边吃边聊，在聊天过程中，我特别谈到阿冰的性情文字，我说阿冰有篇散文，写自己以前的单身生活，文章说最惬意、最洒脱的个人生活，就是晚上唱歌回来，抬起脚一抖，任由高跟鞋飞去一个自在的去处，然后脸也不洗、脚也不洗，脱光衣服倒头便睡。

说到此，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说你这种睡法，我老家农村叫睡滑竿，身子倒是极度自由，但要勤洗被子才行啊，因为汗水、臭气全都留在被子上了。她也大笑起来，靠在小桌边上的胸脯，猛地硬崩一下，肉唧唧地搁在桌沿。我双肩和后背立刻产生一种特别反应，下身跟着僵直起来，双手紧紧抓住小桌两端，想立即把造成我们之间微小距离的这张木桌抽开。她似乎感觉失态，美丽的双唇立即含着吸管，猛吸搁在桌上的饮料。深不透底的双眸盯着我，像小孩一般微笑。

我们聊的时间很长，火锅里的汤都烧干了还在聊，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个下午。我们站起身来，走出门外，告别时我猫一眼她的胸脯，已经回复原样。她永远是美丽小姑娘的模样，虽然亭亭玉立、硬挺挺的，但并不高耸。为什么坐着的时候，会是那种奔凸凸、肉墩墩的样子？我心里暗想，可能就是因为坐着，微微勾腰，故意挤崩出来的。此刻隔着餐馆的广告玻璃，我恍惚看到灯钟先生站在收银柜台后面，露出一张鬼怪的笑脸。

我回到妻子的美容院，妻子说，你咋个刚出去就转身回来了？我反问妻子，我是刚出去吗？我已经去了一个下午，我现在来这里，是要和你一起回家吃晚饭呀！妻子拉下脸道，你一天尽过昏日子啊，你看是多少时间？你十二点出去的，不到一分钟，就又推门进来了！今年以来，妻子是第三次说我过昏日子。

我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才十二点过一分，便立即啊了一声。我迅速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手机上的时间，也是十二点过一分，我顿时傻了眼！刚才在灯钟先生餐馆里，我和阿冰坐在一起，看手机上的时间，明明是下午四点半啊！我还和阿冰说，今天聊得太久了，聊得很开心，再坐二十分钟，我们就走吧。

我不断琢磨，这个转折的关口到底在哪里？如果我请阿冰吃饭是一场白日梦的话，我明明是中午十二点从妻子美容院出来，坐出租车去约阿冰，吃了一个下午，又坐出租车回来呀。回来时明明是下午，还看到太阳偏西，有人下班了，街上还堵车呢！为什么一进妻子美容院的门，又的的确确还是中午呢？

难道这个抽象的转折关口即梦关，就是妻子美容院的具象门吗？我把两道玻璃大门打开，连续进出几次，然后关上玻璃门，在门外故意和门内的妻子说话，门里门外又都确实还是中午啊！我刚才经历的下午，突然跑到哪里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