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凤勤 | 我的树
孙凤勤,女,66年生,郑州市惠济区人,从未发表过文章,早年经商,现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种栆。
楝树
早起,天阴的很重,索性就给自己放了一天假。早饭后,信步走出我的栆园,来到北边一条用鹅卵石铺就的路上,路的两边种有宽宽的林带,高高的杨树下还夹杂着浓密的沙栆树,树枝交错,密密麻麻, 树荫便凉了整条路。
每年四月份沙栆花开之时,袭满栆园的花香总会把我勾到这条道上来,来看花开闻花香……
今年花香早已不在,果实却已是缀满枝头,往日向上张开的树枝,也是已不堪负重,直直地向下垂着。此景让我再也都按耐不住拍摄的欲望,几张照片很快就上传到朋友圈。
这长在沙漠里的物种,生活在中原地区的人是很少知道的,看到图片,好多人问及,沙栆多大,好吃否?我忙说跟老家的楝栆般大小。说完后,我突然一惊,楝栆?楝栆对我来说也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遥远到六十年代末……
老家,我儿时的记忆里,院落的西北角,一棵高高壮壮的大树,一棵有时候开满细碎红花又有时候结满绿果的大树,一棵树荫遮满院子一角的大树。好清晰的画面;画面中有坐在小板凳上抱着弟弟喂奶的母亲,还有将身体靠在母亲背上的我,以及旁边领着一群小鸡刨食的鸡妈妈。
这画面中的树,便是我记忆中的楝树,也是我的树,是我刚有记忆的时候,爸爸抱着我在树下纳凉,哄我开心时许给我的嫁妆。此后,我就认定了它这就是我的树,谁都不得侵犯。
每到秋后,满树的楝栆便由青变黄,熟透后的果实被风一吹就坠落一地,母亲总会捡拾一些放到罐子里,等到寒冬来时,村里哪家人手脚有了冻疮,都会到我家讨要一些,用果肉抹上几次,很快就会好了。若我在时,前来讨果子的必须经得我的同意,方能讨到。母亲说,我小时候脾气不好,气性大,若不顺心,便会打滚哭闹,不死不休,母亲也是轻易不惹我的。
那时候,也没有幼儿园,上学之前,院子就是我最大的乐园,小小的身影领着弟弟在院子里晃来晃去,守着家也守着我的树。记得有一次初夏,大伯家的孩子,也就是比我大三岁的姐姐来我家,看到满树青翠的叶子,就想爬到树上掰些树枝拿回家喂羊,那哪行,我在树下死命的抱着她往树上爬的脚,边往下拽边哭着说,你不能掰,这是我的树,我爸说等长大嫁人了还给我做大立柜呢。那天母亲不在家,哭声惊动了邻居,到我家后看到我哭的泪人一般,赶快让我姐下来。
这以后,村里好多人都知道这棵大楝树是我的嫁妆。 随着年龄的长大,慢慢的知道害羞了,谁要是再在我面前提嫁人的事我就会跟他急,树我也不再看的那么紧了,终于有一天,要盖新房子了,这树碍事,便找人砍了,爸爸没跟我商量,树砍后我也没闹。
许多年过去了,我也早已身为人母,有次跟父母一起聊天,又说起那棵楝树,父亲还遗憾地说,没能用那棵树给我做嫁妆,觉得很是对不起我。这事,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不过都是儿时的玩笑而已,一笑则过。可父亲言语之间分明带着遗憾和愧疚,那份遗憾和愧疚,是来自父亲对我深深的爱才会有所表现出来的。
现在,老家已很难再看到楝树的影子了,三十多岁的人很多都不知道什么是楝树。今天,我随口说出的楝栆,我也有很多年没见过了,样子儿只停留在儿时的记忆当中,模糊而又清晰,当我闭上眼睛想着那紫红的花,皱黄的果时,眼前浮现出来的总是父亲 慈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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