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落皆因太聪明

历史故事新编-45

起落皆因太聪明

文/墨吟 夏天

图：解缙雕像

解缙（1369-1415），字大绅、缙绅，号春雨、喜易，江西吉安吉水县人，明朝洪武二十一年进士，官至翰林学士，乃明朝第一位内阁首辅。

解缙出生于书香门第，自幼聪慧，5岁能背诵父亲教他的所有文章；7岁能写文、作诗；10岁读书过目便终生不忘；12岁尽读《四书》、《五经》，贯穿其义理。洪武二十年（公元1387年）参加江西乡试，名列榜首（解元）；次年会试第七，廷试与兄长解纶、妹夫黄金华一同高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读中秘书。

明太祖朱元璋很喜欢解缙的聪明，对他宠爱有加，常让他侍奉左右。一天，朱元璋对解缙说：“朕与你在名分上是君臣，但在情感上如同父子，大明初建，你有何治国方略，当言无不尽才对啊。”

解缙毕竟年轻，以为皇帝是真心求教，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就上了一份洋洋洒洒的奏章。他建议：政令要稳定，刑罚要简省，要整理经史，制定礼乐，表彰贤士，崇祀先哲，禁绝娼优，易置寺阉，薄赋敛，减德役，焚经咒，绝鬼巫，裁冗员，节流开源，以苏民困。他又指出朝廷用人当择贤者，授职当视德才；应改革时弊，鼓励农耕，实施授田均田之法，兼行常平义仓之举，免去苛捐杂税，使民休养生息；要尚武以固边防，崇文以延人才；治罪不株连妻子，捶楚不加于属官。

朱元璋看罢奏章，虽然连连称赞解缙有安邦济世之奇才，治国平天下之大略，但心中却暗想：你小子也太张狂了，好像朕只会打仗，不会治理国家似的。

解缙哪里知道自己的奏章因为言语直白，已经引起太祖不快，不久又写了《太平十策》，再次陈述自己的政治主张，朱元璋依然不动声色地对解缙赞许有加。

朱元璋是个嫉妒心极强的人，认为解缙在身边太过耀眼，便召来解缙的父亲，对他说：“解缙还是太年轻，带他回去再好好读上十年书，将来必定成为安邦治国的栋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解缙从自己身边支开，而且这一去，就是十年。

永乐元年（公元1403年），明成祖朱棣登基，解缙升任翰林侍读。随后朱棣建文渊阁，安排解缙与黄淮、杨士奇等人在文渊阁当值，奉诏代领三千多名文人，开始主编《永乐大典》。

永乐三年(1405)，朱棣召解缙入宫，磋商立太子之事。当时成祖的意思是想立次子朱高煦为太子，因为次子很会讨老爹欢心，又长得一表人才；而长子老实木讷，一条腿还有残疾，成祖看着就厌烦。

大臣们对此事都心知肚明，故避而不谈。但解缙仍直言道：“为长，古来如此。皇太子仁孝，天下归附，若弃之立次，必兴争端。先例一开，怕难有宁日，历代事可为前车之鉴。”

朱棣听后面有不悦，因为他本人也非长子，而是起兵夺来的皇位，故对此议犹豫不决。

解缙为说服皇上，又非常诚恳地说了一句话：“你的长孙很是贤德啊！”

朱棣一想也是，众多皇孙中，他最喜爱的乃是长孙，为这孩子的今后着想，最后同意立长子高炽为太子，次子高煦为汉王，并令解缙撰写立储诏书，以告天下。

这件事，解缙等于为自己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永乐大典》大功告成，书中收录古代重要典籍达八千种之多，上至先秦，下达明初，宋元以前的佚文秘典，悉数藉以保存流传。这在当时真可以说是“包括宇宙之广大，统会古今之异同”，乃有史以来最大的百科全书。

为表彰解缙的功绩，朱棣提升他为翰林学士兼左春坊大学士，成为内阁首辅，那个时期皇帝的诏令，都出自解缙之手。一时间，解缙红得发紫，同时也被推到了政治斗争的风口浪尖上。

汉王朱高煦自以为有战功，又深得朱棣宠爱，常存夺嫡之心。对于解缙建言立太子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恨得咬牙切齿。他常常以莫须有的罪名向父皇告解缙的状，一会儿说他泄露了内廷的秘密机要，一会儿又说他在廷试中徇私舞弊，让朱棣很不高兴。一些与解缙有宿怨的大臣们也纷纷附和汉王，趁机上奏诬告，惹得朱棣渐渐对解缙失去信任，将他贬到边远的交趾（今越南）去筹集粮饷。

永乐八年（公元1410年），解缙回京城复命，恰巧皇帝不在京城。解缙思念太子，就去太子府拜见。此事让朱高煦知道后，便大作文章，上奏报说解缙趁父皇离开京城的时候，偷见太子，图谋不轨。

要知道，古代皇帝最怕的就是有人要抢他的宝座，朱棣大大恼火，以“无人臣礼”罪将解缙打入诏狱。

解缙在狱中呆了五年，饱受各种折磨。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纪纲原是个阿谀奉承之徒，当年解缙看不惯纪纲的作风，写了一副对联予以讽刺：

墙上芦苇 头重脚轻根底浅

山尖竹笋 嘴尖皮厚腹中空

纪纲对此怀恨在心，如今解缙下狱落在他手上，哪会给他好果子吃？

永乐十三年（公元1415年）冬天，纪纲给皇上审阅囚犯名单，故意把解缙的名字写在前面。朱棣看到后，问：“这个解缙还活着呀？”

纪纲一听这话，领会了皇上的圣意，当晚就用酒将解缙灌醉，命人用草席裹了解缙，抬到监狱后面的山上。

可怜明朝一大才子，就这样活活被冻死了，年仅47岁。

后人评说解缙一生，认为他的起起落落，都是因为他太聪明了。有诗为证：

博文强记多佳话，人情世故少圆滑。

得罪小人陷囹圄，起落皆因太聪明。

夏天墨吟论古今

夏天：苏轼《洗儿》云：“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宋神宗时，苏轼因反对王安石新法，被贬杭州。但苏轼不服，又写诗讽刺新法，结果被捕押回京城，打入御史台狱。释放后，被贬黄州。宋哲宗时，召为翰林学士，但本性难移，不久又先后贬杭州、贬琼州、贬昌化。宋徽宗即位大赦，奉诏回京，却病死于常州旅舍。苏轼是解缙的前车之鉴，但解缙没有汲取教训，走了一条比苏轼更惨的路。——这大概是古代忧国忧民正直文人的通病，他们宁可玉碎，决不折腰。

墨吟：有一副对联说：“聪明人聪明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聪明反被聪明误，愚蠢人愚蠢事愚蠢一世机灵一时愚蠢反被愚蠢救。”上联之“聪明”乃有别于苏轼、解缙的自作聪明，其代表人物是王熙凤。下联之“愚蠢”乃大智若愚，其代表人物当属刘姥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