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的“明朝梦”,十七世纪的中国,欧洲为中国着迷的时代

美国耶鲁大学著名历史教授史景迁在《纽约时报》举办的对谈中说,综观人类过去一千年的历史,他希望活在1540年前后(明嘉靖年间),住在杭州西湖的边上——那也是中国历史上最有教养和最富于文化的时代。

史景迁是美国的历史学家,中国史专家,“美国汉学三杰”之一,连中文名字都是因为景仰司马迁而起的。史景迁最向往生活在明朝,在他眼里,明朝“活力惊人、人们饱读诗书,绘画冠绝一时,酒食丰富,鸦片尚未流入中国,社会平等,没有奴隶”。

史景迁在《追寻现代中国》中写道:

1600年的中华帝国是当时世界上所有统一国家中疆域最为广袤,统治经验最为丰富的国家。其版图之辽阔无与伦比。当时的俄国刚开始其在扩张中不断拼合壮大的历程,印度则被蒙古人和印度人分解得支离破碎,在瘟疫和西班牙征服者的双重蹂躏下,一度昌明的墨西哥和秘鲁帝国被彻底击垮。中国一亿二千万的人口远远超过所有欧洲国家人口的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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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景迁的“明朝梦”,也是西方人的“明朝梦”,欧洲人的“明朝梦”,十七世纪的中国,是欧洲为中国着迷的时代,那个时代没有“美国梦”只有“中国梦”。

一、明朝有多富裕

欧洲的传教士们来到中国以后,被明朝的富裕给惊呆了,利玛窦惊呼“远比欧洲富裕得多”。

在1585年出版的西班牙人门多萨著的《中华大帝国史》中记载“在这个大国,……,人们食品丰富,讲究穿着,家里陈设华丽,尤其是,他们努力工作劳动,是大商人和买卖人,所有这些人,连同上述国土的肥沃,使它可以正当地被称做全世界最富饶的国家”

明朝是十七世纪全世界贸易中心,中国的印刷技术、制瓷和丝织业发展水平更使同时期的欧洲难以望其项背。德国著名学者弗兰克也在《白银资本》中指出,当时全世界白银产量中有1/3流向了中国,总数多达数亿两,明朝成了名副其实的“白银帝国”。

明朝的商业资本迅速崛起,富商巨贾比比皆是,仅仅郑芝龙海上商团的经济规模就达每年收入数万万两白银,世界有名的欧洲荷兰东印度公司也相形见绌。

明朝的城市化相当厉害,1630年时城市化率已达到8% ,晚明城市人口约达1536万人。

西班牙学的门多萨的形容说,明朝城市的道路又宽又直,15骑可以并行,整个国家的道路四通八达,那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公路”。

嘉靖年间,有一位叫做克鲁士的葡萄牙人曾旅居广州,在他的记录里,他对明朝城市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大,中国比听起来要大得多,每个小镇都像城市一样极壮丽,甚至连广州郊区的幅员可跟里斯本相比。

城市的环境卫生也让欧洲人赞叹,传教士利玛窦就曾对比过苏州与威尼斯,同样都是“水城”,但苏州除了繁华富饶外,更难得的是水质清澈。“不像威尼斯的水那样又咸又涩。”

二、西方人眼里明朝举世无双

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于万历十年(1582)抵达中国,他在《中国扎记》中这样记载当时的明朝:“这里物产极大丰富,糖比欧洲白,布比欧洲精 美,人们衣饰华丽,风度翩翩,百姓精神愉快,彬彬有礼,谈吐文雅。他还盛赞中国“除了没有沐浴我们神圣的天主教信仰之外,中国是举世无双的。”“中国不仅是一个王国,中国其实就是一个世界。”

在利玛窦眼里中国是举世无双的,甚至认为中国就是西方的理想国,“柏拉图在《共和国》中叙述的理想王国,在中国早已付诸实现”。

利玛窦在写给西班牙税务司长罗曼的书信里,高度赞扬中国人的素质:中国人的智识与能力,真是卓越非常,太高太大了。如果详细写出,那就需要几大册。

葡萄牙人曾德昭,1613年到达中国南京,1636年返回欧洲,在旅途上完成了《大中国志》,对中国人赞不绝口:“中国人爽快的赞颂邻国的任何德行,勇敢的自承不如,而其他国家的人,除了自己国家的东西以外,不喜欢别的东西。中国人看见来自欧洲的产品,即使并不精巧,仍然发出一声赞叹。……这种谦逊态度真值得称羡,特别表现在一个才能超越他人的民族上,对于那些有眼无珠、故意贬低所见东西的人物,这是一个羞辱。”

曾德昭甚至认为中国人也是白人,“中国人和我们欧洲人一样是白的,但是在热带的广州附近,他们的肤色稍微有点褐色,特别大陆附近岛屿居民亦是如此,除了广东省的中国人有点褐色皮肤以外,其余省份的人都是白色,和欧洲人的白色没有什么两样,而且越是往北走,中国人的皮肤就越白。”

三、震惊欧洲的明朝制造业

郑和下西洋,率领的当时世界上最强大最先进的庞大舰队。其中最大的船只被称为“宝船”,长度为151米,宽度为60米,这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帆船,能够承载的重量高达800吨,能够同时容纳上千人。

郑和下西洋的背后是明朝先进的造船业。据《明太宗实录》记载,永乐元年至十七年(140 3-1419)造海船数达二千多艘,仅永乐三年就造了一千二百多艘。当时广州各色的大小平底帆船让欧洲人大开眼界,克鲁士甚至夸张的说明朝可以“用船在中国和马六甲之间搭起一座桥梁”。

李约瑟博士曾这样形容道: “明代海军在历史上可能比任何亚洲国家都出色,甚至同时代的任何欧洲国家,以致所有欧洲国家联合起来,可以说都无法与明代海军匹敌。”

明朝的建筑业更让西方人惊奇。门多萨认为,福建泉州的塔楼,要“超过罗马人的任何建筑”。还有那些巨石建造的明朝桥梁,在当时桥梁知识匮乏的欧洲人看来,他们“真不懂得是怎样搭上去的”,“他们(明朝人)可以造出世界上最好的建筑来。”后来沙皇俄国彼得大帝,就曾特聘中国石匠传授技艺,学习中国的造桥技术。

英王建筑师钱伯斯爵士说:“欧洲人在艺术方面无法和东方灿烂的成就相提并论,只能像对太阳一样尽量吸收它的光辉而已。”

明朝的手工业,克鲁士评价是“精湛技艺,巧夺天工”。明朝的丝绸和瓷器,对欧洲人来说就是时尚品和奢侈品,就是世界名牌,贵族圈谁穿欧洲的仿造版丝绸衣,一定会被笑话土。

明朝的中国就是西方的向往的圣地,17世纪欧洲大地上流行的是中国风,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在凡尔赛宫里特意建造了“中国宫”。欧洲的中国热很厉害,穿中国丝绸,摇中国纸扇,收藏中国瓷器,看中国皮影,养中国金鱼,读中国书籍,挂孔子像,甚至中国的思想文化启蒙了欧洲,正如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的形容:“现在从东方的中国,竟使我们觉醒了”。

四、明朝澎湃的人文主义思潮

史景迁眼里的晚明,是中国历史上最有教养和最富于文化的时代。四大名著三个出现在晚明,晚明的确是思想自由个性解放的时代,士大夫最惬意的时代。

钱谦益晚年也不无留恋地写道:

(万历间)世之盛也,天下物力盛,文网疏,风俗美。士大夫闲居无事,相与轻衣缓带,流连文酒。而其子弟之佳者,往往荫藉高华,寄托旷达。居处则园林池馆,泉石花药;鉴赏则法书名画,钟鼎彝器。又以其间征歌选伎,博篡蹴踟,无朝非花,靡夕不月。太史公所谓游闲公子,饰冠剑,连车骑,为富贵容者,用以点缀太平,敷演风物,亦盛世之美谭也。(钱谦益:《瞿少潜哀辞》)

梁启超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说:“清初几位大师——实即残明遗老——黄梨洲、顾亭林、朱舜水、王船山……之流,他们的许多话,在过去二百多年间大家熟视无睹,到这时思想象电气一般把许多青年的心弦震得直跳。他们所提出的‘经世致用之学’,其具体的论证,虽然许多不适用,然而那种精神是超汉学、超宋学的……读了先辈的书,蓦地把二百年麻木过去的民族意识苏醒过来。他们有些人对于君主专制暴威作大胆的批评,到这时拿外国政体来比较一番,觉得句句都口心切理,因此而从事于推翻几千年旧政体的猛烈运动。总而言之,最近三十年思想界之变迁,虽波澜一日比一日壮阔,内容一日比一日复杂,而最初的原动力,我敢用一句话来包举它,是残明遗老思想之复活。”

梁启超说,具有启蒙意义的《明夷待访录》比卢梭的《民约论》还要早数十年。孙中山将这部书的初稿《留书》赠送给日本友人,表示反对封建专制统治的决心。

在梁启超看来,晚明的学术思想类似西方的“文艺复兴”。明清之际以李贽、黄宗羲、唐甄及其王艮等为代表的社会思潮,就是中国的早期启蒙思想,而且是本土的思想而不是西方的思想。澎湃的人文主义思潮是晚明的一大特色。

十七世纪的明朝,无疑是西方向往的圣地,过去的传教士还是今天的史景迁,最喜欢做的就是“明朝梦”。

明朝灭亡清朝建立以后,工业革命以后的西方人再踏上中国土地的时候,那个举世无双的国家没有了,看到的是一个野蛮落后的国家。英国马戛尔尼使团财务总管巴罗在《我看乾隆盛世》中说道:“事实上,触目所及的无非了贫困落后的景象。”“(清)贫困得让人吃惊,一路上我们丢掉的垃圾,被人捡去吃。”“叫花子一样的军队”。

马戛尔尼对清朝的结论就是:当我们每天都在艺术与科学领域前进时,他们正在变成半野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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