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土:红蓝铅笔,我的铁镐与铁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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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爱读书。读书必圈圈画画。圈圈画画必用红蓝铅笔。最近一次购买红蓝铅笔大约是七八年前,于长宁路近凯旋路的新华书店三楼文具店,一次至少买了十支,一直用到现在。近来觉得有补充的必要,于是再次光顾该文具店,左寻右觅,不得要领,询问店员,方知不再卖了。店员向我推荐其他几种高档的铅笔,可惜不是我所需的,于是敬谢不敏告辞出来。
走出店门,就觉有种危机感,假如红蓝铅笔断了顿,我这书可怎么读得下去。今日中午到小区附近一文具店,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询问,不想店主竟答“有”,拿出一支给我看,果然是苦苦寻找的“中华牌”红蓝铅笔,两元一支,于是要十支。店主一边拿,一边说:“现在,需要这种红蓝铅笔的不多了,一般都是工地上才要。”工地上要这种铅笔干什么,不得而知。但我知道,那日在女儿新房帮着安装窗帘,装窗帘的人来时,我正读书,当然还有红蓝铅笔陪伴左右。安装工人在施工过程中,需要在墙壁上做标记,就顺手拿了我的红蓝铅笔用,用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直接放进他的工具盒里,于是,我的读书工具,就变成了他称手的家伙了,我也没好意思要回来。
的确,红蓝铅笔是我读书时的得力工具,是铁锨、锄头、铁镐与钎子,我要用它来松开表层土壤,深挖下去,遇到冻土或石块,还要动用铁镐,甚至用钎子打个小洞,放炸药进去,将其爆破,不如此,淘不到作者的真金白银。以前我以为是自己太过愚笨,不见有专家在电视荧屏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自己每年读四五千本书吗,那就意味着每天至少到阅十本以上的书。我曾统计过,最多的时候,一个月可读二十本左右的书,照此计算,一年不过二百来本,连专家的零头也不到,其不慧不敏如此。再加上记性又差,悟性不高,所以收获可想而知了。直到有一天,我读到了英国约翰·拉斯金的话:
当你们接触到一本好书时,你们必须问一问自己:“我们是否愿意像澳大利亚矿工一样劳作?铁镐和铁锨是否已准备妥当?我们是否已卷起袖子,准备就绪了?呼吸和情绪是否处在良好状态?”这个形象对你们很有帮助,因此你们要不厌其烦地把它长时间保留在你们的脑海里;你们寻求的金属既然是作者的思想或意识,那么,他的话便是岩石,你们要触及他的思想,便必须把岩石粉碎、熔化。你们的铁镐便是你们的知识、智慧和细心;而熔炉便是你们那善于思考的头脑。千万不要以为你们不必运用这些工具,不必燃起熊熊的烈火,便可以挖掘到作者的思想;在大多数情况下,你们需要精雕细刻,十分耐心地把岩石熔化,才可能获得一丁点这样的金属(《芝麻与百合》)。
读到这段话,我惊喜莫名,这下子终于找到知音了。不过,我眼中的铁锨、铁镐,不是拉斯金所说的知识、智慧和细心,它很简单,就是手中的红蓝铅笔!阅读一本书前,一支两头削好的红蓝铅笔是早已备好的,阅读过程中,遇到认为写得好的地方,就用蓝笔在下面小心翼翼地锄一下,得留心不要伤了禾苗;遇到特别重要之处,用红笔在其下翻上一下;遇到不容错过之处,翻和锄都不管用了,就不得不动用铁镐,在这行文字的旁边,打上重重的感叹号!一章读完,我会从后往前翻,重温此前锄过、翻过之处,然后继续下一章的阅读。整本书读毕,我会从头至尾把所有用红蓝铅笔锄过、翻过之处,再查看一遍。当然,这指的是值得一读的书。许多肤浅之书,看了开头就知结尾,或仅仅瞄一眼书名就可明白其大意者,是根本无需动用红蓝铅笔的。就像有的煤矿是露天的,有的是深层的;露天的一眼可知,而深埋于地下的,不打深井与巷道,又如何可得?而红蓝铅笔,就是用来打井、挖巷道的。
当然,有些书,读一遍是远远不够的。记得国外一位企业家曾说,每过几年,他就要重读一遍《莎士比亚全集》,理由是读莎翁的书可以延年益寿。受其蛊惑,我就将朱生豪先生译的莎翁全集通读一过,并且准备过上几年就重读一次。即使这种办法无助于寿命的延长,那也没什么坏处嘛,不比有些补品药膏,非但费钱,有时就还害命!当然,重读一本书并非全为了这个理由,而是有些书中的宝藏实在太多,读一遍根本不能全部找到。就像小时候在华北农村拾红薯,当时还是生产队,队里的红薯地出过红薯了,天不亮,就有人扛着铁锨在地里翻找遗漏的红薯,有些时候,收获就还不少。贪睡的人天亮才去,那坑坑洼洼的地里,不知被人翻找过多少遍了。但即使如此,只要肯下力气,用铁锨翻找半日,肯定还会有所收获的。比如那日我从书架上翻出茨威格先生的《一个古老的梦——伊拉斯谟传》,这本书在书架上待了有些年头,我不记得何时读过它。当翻开书,红蓝铅笔画的道道历历在目,此块红薯地不知何时已被我用铁锨翻过一遍了,但重新读过,就又找出大半袋子“红薯”,你说神奇不神奇?
勤劳能干的农夫,他的铁锨多会都擦得锃亮,我的红蓝铅笔也是如此,永远削得尖尖的,时刻听从主人之召唤。可天长日久,损耗就也不少。我今日意外补充如许多得力工具,能不高兴乎?故而写作此文以为纪念,就像欧阳修游琅琊归来作《醉翁亭记》一般。
二O一七年元月十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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